“这就是‘交子’啊,长这么大,我还是头回见!”秋云惊奇道。
“连我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是你了!”喜莲反复摩挲着那张交子,只见上面印有精致繁复的图案,还有密码、图章、画押等印记。
炳乾的一双眼睛也只管盯着交子瞧,说:“以前蔗贩来收甘蔗时,也有用交子代替铜钱和银子给付的。”
“庄户人和城里人不同,更喜真金白银,越是沉甸甸的压手,越是开心,只有一张褚纸在手,轻飘飘的,反而觉得不踏实,所以也有不少人不要的。渐渐地,蔗贩也就少用交子了。”
“玉龙兄弟真是仗义,婆婆可算没白疼他一场!”桂兰动容道。
“这么些银子,补贴家用多好,现下家里哪儿不缺银子使?开什么饼铺!”黄莺儿一把将那张交子抢到自己手里。
“表舅有言在先,这是专给黑甜开饼铺用的,谁也不许挪作他用。”秋云也不客气地将交子夺回,又抢白她一句,“姑姑若是缺钱使,自可去求了表舅!”
“一个小孩子,能成什么事,不过是拿银子去打水漂,没得白糟蹋!”黄莺儿气得脸都白了。
“给姑姑就不算打水漂、白糟蹋了?”秋云不依不饶道。
倒是喜莲急了,斥责她道:“小丫头不可胡说!”
“我才没胡说,姑姑若拿了银子,不过让姑父拿去吃酒躲懒,还能有什么正经用处!”秋云嘟囔了一句,将交子塞到黑甜手里。
“开饼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能说开就开!咱们一家人该好好合计合计!”炳乾道。
“二叔,咱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前阵子,二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阿娘面前诉苦,非要把家分了,二叔也站出来,说了一堆必须要分家单过的大道理。怎么,现在又变成一家人了么?”秋云不客气道。
桂兰和炳乾都是一脸讪笑,不知如何作答。
“秋云,你今儿也淘气够了!打量着你爹爹不在了,没人拾掇你,成心气我不成!”喜莲喝道,“二叔二婶也是在替你们担心。开铺子这么大的事,自然得跟家里人合计合计。你们年纪尚小,怎可一意孤行!”
另一边,黄莺儿已经朝秋云和黑甜她们翻了无数个白眼。
秋云还想说些什么,黑甜忙拽拽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秋云这才撇撇嘴,安静下来。
黑甜说:“舅舅舅母们说得在理,我们经事儿少,不知厉害深浅,今后少不得要麻烦您们多照应些,并不敢自作主张。”
“我打量着家里缺了条来钱的路,只有的出,没有的进,终究是坐吃山崩。不得以想了这么个法子,没曾想玉龙表舅竟应允了!”
“不过我也明白,玉龙表舅之所以应允,是看在我们一大家子人面上。不然,单凭我一个女孩家家的,怎能放心?他的银子也是辛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喜莲的情绪缓和下来,说:“莺儿说得没错,现下家里哪儿都缺银子使,这些银子够家里用一阵子的了,我也省好些心!”
“可是玉龙的确托人带了话来,说是专给黑甜开饼铺用的。他既如此说,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我们也不好擅自更换用途。”
“种不了蔗,家里确是缺了条来钱的路,日子眼见着一日比一日过得艰难。开家饼铺,虽说挣不来什么大钱,倒也算是个长久的营生。”
“黑甜年纪虽小些,可从她跟着婆婆做第一个欢喜团算起,已经学制糕饼有十来年了,论技艺,我们这些大人也只能望其项背,远不及也。”
“若是一个人,坚持做自己喜好之事,十来年不改心意,天可怜见,终于等到能出头的那一日,我们只能助之,不可等闲视之,更不能为一已私利,断其指望!”
“既如此,此事就交于黑甜和秋云去办吧,我们就给她们当帮手好了。”
桂兰和炳乾心里本就有愧,见此忙应了一声,借个台阶便下了。
黄莺儿正要发作,喜莲忙给她递了个眼色,将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黄莺儿自知无理,又见孤立无援,此时纵有百般不情愿,也只得强忍下来。
喜莲又转向黑甜和秋云,说:“你们遇事多警醒些,不明白的,就先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大家商量后再作决定,断不可想当然,鲁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