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甜和秋云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黑甜和秋云就去了东市。一是为寻个适合的铺面,另外也想了解市面上能采买到的制饼的食材,做到心里有数。
因为常跟着外婆来采买,黑甜也算熟门熟路。面粉、鸡子、猪油,各种坚果、干果子都易得,桂花、玫瑰、白檀、沉香等香料,仔细找找,也能凑个大概齐。最难得的是分蜜沙糖,好在有玉龙表舅作保,为她们省了心力,也省下很大一笔开支。
因为未到圩日,又赶上农忙,街面上走动的人明显要稀少些。
她们两姊妹并未去最中心的露天集市,只在外围那数条青石板铺地的老街上,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留意老街两边的铺面。若是看到关着门又挂着“转让”牌子的,就停下来仔细询问。
不知不觉大半天过去了,两人没顾得上吃饭,因为太过于专注,甚至没觉得腹中饥饿。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在一家铺子前停下脚步。
“这原是家饮食店,专卖川饭、家常虾鱼、粉羹、煎面、冷淘之类。阿娘带我和细雪来过几回,别的吃食倒极普通,就数凉浆水饭最受欢迎,我也极喜欢,每次来都要吃上两碗。”
“店堂并不大,人多的时候,就将桌椅摆在外面。一到圩日,别说里面挤得满满的都是客人,外面也是坐无虚席——怎么,今儿都过了下午,还关着个门,没有半点要开张的意思。”秋云奇怪道。
“凉浆水饭?那是什么?”黑甜的心思,还停留在凉浆水饭上。
“就是……一种喝起来感觉酸酸甜甜的、凉凉滑滑的稀粥。初食只觉馊臭难闻,再食就会觉得酸甜适宜、滋味独到,之后便甘之如饴,念念不忘了。”
“据说做这种水饭,先要调‘浆水’。这种‘浆水’,不是‘做’出来的,而是靠‘养’的。能否养成,不仅要有技艺,更要看天赋和悟性,有些人从未能养成过。”
“竟如此神奇,跟外婆的甜粥有得一比!”黑甜打量着铺面,“这个铺子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连门板的木头都显得古旧。”
“正因为它旧,在里面才养成了出色的浆水来。你不知道,还有更神奇的事儿呢!据说这家的厨房里住着仙子,只要将盛着稀粥的锅子放置在同一个位置,仙子就会在里面散上仙粉。再等上几日,直到锅里的稀粥咕嘟咕嘟冒出细泡,颜色变得白浊,表层漂浮着干瘪的米粒时,甜酢适口的浆水就养成了。”
“有了这样的浆水,加入热饭,尖出即止。千万别急着捞搅,要等到米饭自然解散,再捞入盏中食用,才会觉得甜软滑美。假如心急,热饭一放入浆水就搅动,水饭就变涩了。”
“说得我都饿了!”秋云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黑甜也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开始作怪。
就在这时,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包头巾,着短衫,长相甚是俊美的小伙侧身从里面钻出来。
“小二哥!”秋云上前招呼道。
那小伙先是一愣,接着也认出了秋云:“哦,原来是姐儿,又来吃凉浆水饭了?可惜不凑巧,这家店已经关张,东家正准备将铺子盘出去呢!这不,伙计们都散了,只剩了我一个,留下来帮忙看店的。”
“怎么好好儿的就要关张?莫不是你们东家出什么事儿了么?”秋云问道。
“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东家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都嫁到了遂州城里。女婿们家境殷实,又都极孝顺,一直想接他们到城里颐养天年。”
“他们先是不愿意,渐渐年岁大了,经营起来觉得吃力,再加上女儿们都接连生养了孩儿,需要人看顾,便打算将铺面盘了出去,让年轻人接手,自己只管收租。”
“可惜了!那么美味的水饭再也吃不着了!”秋云遗憾道。
黑甜灵机一动,问那小二道:“东家可在么?我们想去看看铺面!”
小二将黑甜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姐儿是想租铺子么?可你这么年轻,看着不像!”
秋云会过意来,忙替黑甜说话:“什么像不像的,莫非小二哥没听说过那句老话——人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么?我们就是来租铺子的!”
小二挠挠头,说:“姐儿说得对,怪我没眼力!既是来看铺子的,就请进吧!”
他打开几扇木门,让铺子变得敞亮起来,又带着黑甜和秋云走进铺子里。正如秋云所说,铺子并不大,不像寻常的饮食店那样开阔,人多的时候,须得将桌椅摆至店外。
不过,这一缺点恰好成了黑甜眼中的优点——用来开家饼铺却是适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