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朱玉颜凑到庞氏跟前,庞氏十分忌惮她,这个时候,却不容她退让半分,梗着脖子,万般不安,听玉颜道,“父亲药里的柴胡是哪里来的?疽痈乃父亲半生征战而生的戾气催发出来的,本就须清心静养,以清热泄毒为主,可柴胡性热,本用于祛寒,究竟是何等庸医给父亲用了柴胡?”
庞氏的脸本就白得吓人,此时额角都滴下汗来,可她到底是多年主持中馈的主母,很快恢复了镇静,嘲讽道,“二姑娘一向有才女之称,只没想到,二姑娘还懂药理,也不知是何时学会的。”
玉颜挑眉看了她一眼,笑道,“聪明人举一反三,自古有句话,不成良相便做良医,我是女儿身,做良相是断无希望,略懂药理,也省得哪一日为人所害,死的不明不白,枉作冤死鬼!”
庞氏气得直打颤,失态地抬手指着玉颜,“你不必拿这些话说我,你便不承认我是你母亲,我也是你姨母,身为你的长辈,你说这些话,你就不怕人说你大逆不道吗?”
庞氏已是被气笑了,“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名满荆楚的才女加美女,我便是在外头说你不孝,也没有人信,是不是?”
“姨母说错了,才名也好,美名也罢,于我都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我何曾在意过?只不过有的人,她比姨母要聪明,明白若一旦父亲不在了,唇亡齿寒,或者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天塌了下来,咱们谁也保不住。”
庞氏神色复杂,眼中有泪泫然欲滴,“既是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劝姑娘一句,家中一些事,若不与姑娘相关,最好不必理会。固然你父亲半路与我结发,可也是多年夫妻了,我与他之间恩也好,怨也罢,实在不足道与姑娘听,再姑娘也未出阁,未必能体谅。”
“我是不能体谅,也无法体谅,夫妻之间本无恩怨,望姨母凡事三思而后行!”玉颜转过身去,慢慢离开,并道,“连丽娘都明白的道理,想必姨母也是能想得通的。在世人眼里,父亲戎马倥偬一生,征战无数,便是死也不该如此死法!”
庞氏全身的力气尽失,瘫软在仆妇们的怀里,她看着玉颜优雅地跨过门槛,身边的仆妇殷勤地扶着,小小年纪,行动间仪态高雅,有着一股从前未有的威严,叫庞氏看着熟悉又陌生,只她见识有限,以为是朱震在玉颜跟前说了什么,才给了她如此底气,不由得恨道,“她竟来警告我?说什么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仗着读了几本书就如此猖獗,孰不知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以为凭着她快死了的父亲,将来还能当皇后不成?”
庞氏年不过四十,金镶宝石摩利支天挑心将她一张略有些圆润的脸衬得越发富态贵气,她身边的乳母阎氏盯着朱玉颜往三间厅处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地道,“太太,大姑奶奶被封为郡王妃了,虽说没有子嗣,可她诞下三女将来必然会嫁贵婿,又听说她颇会讨好人,得四郡王的抬举,将来必定是帮着二姑娘的,丽娘那贱人这才面儿上答应了太太,背地里向着二姑娘。不过,若是咱们三姑娘能嫁给萧公子,依奴婢看,萧公子乃人中龙凤,是先太子的嫡长子,又是皇太孙,不比一个四郡王强?”
庞氏点点头,“你说得是,听说这皇太孙颇得王上的宠爱,将来王上若是……,继位的必定是皇太孙,那会儿我的仪儿就是王后了,就算她姐姐是郡王妃,见了我仪儿还不是得三叩九拜!”
“太太还该好好谋划这事才是,毕竟咱们家里还有个祸害,若是叫家里这个知道萧公子就是皇太孙,她是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正说着,朱玉仪气冲冲地进来了,一进来,丫鬟过来服侍,她一脚将丫鬟踢开了,“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