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齐日记:我特别喜欢《雷雨》中的一句话:“人心都是靠不住的,我并不是说人坏,我就是恨人性太弱、太容易变了。”】
=我们都有秘密,都小心地藏着掖着=
段锲离开青楼时一脸倦色,听了一晚上“许公子要早些回去陪夫人”这类玩笑,这才苦笑着甩开了等着看戏的的众人,心道这群人的手还真是长,管东管西还管人饮食起居,着实是无事可做的莽夫。
回到府时已是丑时将过。稍作犹豫,段锲还是去了允诺住处。
段锲蹑手蹑脚地翻窗进去,生怕打乱了那平缓的呼吸声,绕过云屏,悄悄掀了帘子一角坐在塌边。
看了允诺安安静静的睡颜良久,段锲忽然笑了。允诺分明是长了一张似雕玉琢般精致小巧的面庞,但她处事为人却是大大咧咧、毫不文静。
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般反差居大,总让段锲有一种一口气纳了两个妾的错觉。
段锲轻轻躺在榻沿,抬起允诺的头放在臂弯,将人揽在怀里。他靠在枕头上,静静望着怀里安睡的人,只是望着她,自己就心满意足。
段锲叹了口气,伸手在允诺的脸颊和嘴唇上反复摩擦。许久,段锲忽然想起什么,小声“啧”了一声,慢吞吞抽回手臂,将被子替她掖好后方才起身。
临走时眼睛扫过允诺额头的伤口,满心不忍,段锲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眼睑。
自己的确是爱极了允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断包庇她的任性,满足她的要求,忽略她的破绽,全力护她周全。
段锲回了殿内并没有点灯。插好门闩后,他在黑暗中摸到了书架上的一只笔筒,轻轻一扭,闪身进了一道暗门。
门内密道灯火极暗,段锲眉头紧锁,满心琐事,毫无知觉一般踱步到一道堵墙前,叹了口气推墙而入。
“无精打采。你这一副我逼你来的样子,活像被那女子蛊了魂魄。”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极其漫不经心。
“为情所困,皇兄不也一样。”段锲闭眼摇了摇头,坐到垫子上支了一条腿,又叹了口气。他拿起面前的茶盏,抬眼望向眼前人。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肤色偏暗,骨相极佳,天庭饱满,眉骨挺立,双眼深邃而尾微翘,鼻梁高而直,唇薄却下颌明,骨肉均匀,线条分明。尽管生的英俊硬朗,却藏不住浑身散发的失落与疲惫之意。
“皇兄还会继续等?”虽然段锲深知他这位二皇兄的性子,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他会醒的。”段匀虽是皱了眉,但言语里尽是肯定。
这位二皇子段匀,乃是当今皇帝段谨曾经最宠爱的蓠夫人之子。然而后来皇上如同失了理智一般,既遭前朝挑唆,又听信愉妃一面之词,这一代宠妃终落的个疯癫下场,生下段匀便自刎宫门。
皇帝命人将这个晦气的女子丢至乱坟岗。这位昔日国色天香、芳华绝代的夫人,终究没换来深爱之人一滴眼泪的惋惜。
受了母妃的牵连,段匀自小便寄养在宫外,性情暴戾孤僻,众人皆道他是个纨绔子弟,杀人狂魔。但其实段锲知道,他的这位二皇兄,虽在众人面前青面獠牙、嗜血如命,实则也是位不喜宫门腐朽之地的高雅人士,对待友人平淡温和,面对爱人更是百般溺宠、有求必应。
朱门沉沉按歌舞,不若欲浮沧海去。若非为自己所爱之人,也许段匀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阮京城一步,更不会涉足权与谋半点。
“皇兄,你……”段锲一直以来都有些心疼他这位装疯卖傻,只为替爱人报仇雪恨的痴情皇兄,抿了口茶欲言又止。
“同是有情有义之人,难兄难弟,你也不必心疼我。”段匀眼也不抬,歪头一甩自己束在脑后的马尾,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