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他的暗示,转过头和时嵬说话,“醋醋一会儿回斋舍吗?师兄也回去。”
“我要先去兰影场找几本书,师兄先回去吧。”
“那斋长呢?”赵青棋问。
“我去议事堂见直讲,方才竹荆来传了话。”
“没想到,我们这就分道扬镳了,唉——”赵青棋起身离开。
季伏微没有再继续和时嵬说话,拿出帕子擦干净桌面碗底的汤水也离开了。
时嵬看着他的背影,两边的腮帮子鼓上了天,这就走了,是生气了吗?
她在兰影场找了个空位坐下,其实此时都是空位,北斋的生员几乎都因援衣假离开了六学,兰影场也只有一些斋仆早晚来打理。
她捧了本《东胡水经志》,见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水流图志,看得眼睛发酸,“我怎么拿了这本书?”
随之放下了书,脑袋伏在扉页上无言。
“这书有趣吗?”季伏微突然问道。
她慌了一下急忙坐好,“很有意思呢!”
“哦。”他拉长声音点头。
翻开一页道,“这里是卞水。”
“我当然知道。”时嵬心虚。
他微微一笑,往下指道,“往东南流,与胜水合,水西出胡岐山,东径六壁城南。”
时嵬盖上书,“哎呀,这个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耍赖生气,斋长看出了她什么都没有看懂,却还在打趣她,真叫人难为情。
“为什么刚才在上阳宫忽然不理我?”季伏微开门见山。
“我……嗓子疼。”
“我看你和眉仁说话的时候,一点不像是嗓子疼。”
“困了困了,回去睡觉。”她把书交给斋仆。
季伏微还保持着盘腿坐在她桌前的姿势,此刻追上去,她又要顾左右言其他。
兰影场夜间比平日少点了几盏灯,因着四门学里的生员七七七八走了不少,灯油费也适当削减。
坐了片刻,扶地而起,忽瞥见桌对面的坐垫上暗沉一块,青色的蒲垫,有一小块墨色斑驳。
他走近了一些,又走近了一些。
时嵬被气得肚子疼,浑身骨头也疼。
走了几十步,蹲在灌木丛旁边的沙地上捂住肚子,“是晚膳吃坏了肚子?”
身下热流一动,时嵬直觉一惊,伸手碰,手掌上现了血污。
她当即掀了掀衣摆,见身后也有了一片。
是葵水。
该怎么办?怎么办?时嵬急得团团转。
先要把衣服换下来,对,趁着元幕师兄和未闻兄没有回来,她要尽快换好,可是要是美人师兄就在斋舍里盯着她,她该怎么办?
时嵬慌慌张张跑回去,在门口试探道,“美人师兄,让元幕师兄给我开个门?”
“他和未闻没回来,你自己开门,没从里面锁。”
时嵬推开门,见赵青棋躺在床上侧身朝里,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边笑边翻页。
“哈哈哈哈哈……”
时嵬迅速找了衣服就走。
“哎,你去哪儿?”赵青棋问道。
时嵬已经把外袍掖在衣服底下,“我忘了把书拿回来,现在要去拿一下。”
“嗯,天黑看着路。”
“好。”时嵬额间出了冷汗。
找了个绝对没有人的地方处理了自己的衣物,在换干净衣服的时候,时嵬脑中一顿,斋长还在那里,如果垫子上有葵水,他一定会猜到她的身份。
急忙又往兰影场的方向赶。
跑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伸头看了一眼。
万幸,坐垫上没有一丝痕迹,看来就是刚才她从兰影场离开的路上才来了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