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位于帝京郊外,坐车马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才到。刚下马车沈宗毓便忍不住舒展手脚,舒爽的长叹一声。“这大好的河山,没人欣赏岂不是浪费?”有别于沈宗恪的凤目,他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刀削般的五官立体而稍显阳刚之气,浓眉大眼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打量。
仿佛早已习惯被人用或倾慕,或嫉妒的目光注视,沈宗毓浑不在意地回头冲着马车里的人道:“四哥不下马车,是还未睡醒?”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车厢确实引人昏昏欲睡。
沈宗恪闻言,嗤笑一声扔下手中的书卷,动手掸抻衣角起身。小松听见马车里轻微的脚步声,机灵的抬手打起帘子。
冬日的美色与春日相比没有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的盛景,总是透着阵阵冷冽,他却更喜爱冬日的银装素裹。也不是清高,只简单的感觉颜色单一点更好,免得眼珠子疼!然而所谓的花灯节,硬生生把这份素雅装饰得五颜六色!
有真清高的人偏爱在这冻死人的天气里出门游玩,聚众在某处互相比拼诗词歌赋!怪只怪冬日里溪水都结了冰,无法来个曲水流觞!远处的千年老树下有一六角凉亭,一群高矮不齐的身影晃荡在那处。沈宗恪还未来得及闪人,便被沈宗毓拖住往那边走去。
“四哥,别每次都避开,否则那群人还真以为你怕他们!”脸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帝京人才辈出,有好事者给这些“才子”弄了一个榜单,只排前十名。而六角亭中的一众人,正好是那其中几位!今儿这是约好了一齐出动啊!
问榜首的是哪一位?当然是皇宫深院里的那位比殇帝不知好了多少倍的太子殿下!虽然所谓榜上其他才子从未见识过上头那位的真实才学,但单凭他为民着想这一点就让人不得不服!
至于沈宗恪与眼前这几位的“恩怨”来自于何处呢?只能说,将门出身的沈宗恪让大伙儿见识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恩怨”不言而喻!
“真是稀客呀!不知今日什么风将堂堂怀化大将军之子给吹来了?”阴阳怪气的声调让沈宗恪微微蹙了下眉头,也仅此而已。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说话的人——陈尚书家中嫡孙陈永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自己被人刻意无视,陈永初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气讽刺道:“堂堂将军之子,竟是不知礼数之辈!”说完一甩袖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之上,愤恨之情溢于言表!旁里几位虽不怎么待见沈宗恪,却也做不来陈永初这般咄咄逼人之事,故而见状只是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沈宗毓跟小松被气得不轻。身为下人的小松不能多说什么,沈宗毓可以。撩起袍子毫不客气的坐在六角亭的木栏上,一脚踏上栏沿,同侧手臂轻松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姿态好不放肆!桃花眼微微一弯,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道:“永初兄何故倒打一耙?不知礼数的是你,却非要污蔑我四哥。明知我大伯之事是我沈家之痛,还狠心往伤口上撒盐,四哥可是一句话未曾说过!”
“你!”陈永初被气得“噌”的站了起来,慌忙间瞧见众人闻言后皆责怪自己的目光,心下不住冷笑!
这些人好样儿的!竟把他当做刀使!人是他们都不待见的,如今反而怪起了他?
在场之人面色各异,有假意劝和的,有分散注意力的。这一切都跟沈宗恪没关系,他并不在乎也不屑跟一群“饭桶”争执什么。背对众人几步跨出六角亭,长身立于石阶之上,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腰间色泽温润的玉饰把玩着。眼帘微垂,视线注视着不远处雪白大地上的一抹桃红色的身影!
那身影蹲在雪地里,头上一如既往地梳着双丫髻,绑着同样桃红色的绸带,脖子上一圈毛茸茸的兔毛,衬得一张包子脸白里透红,此刻正埋头捧起积雪一点点堆起来,也不怕冻手!即使隔得再远,他似乎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愉悦。如果记得不错,她着的那套桃红色印花袄子的布料是母亲专程托商队从擅织上好锦缎的北恒国带回来的,千金难求。平日连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裁衣裳,倒是舍得给这丫头。
看来母亲是真喜欢乔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