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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崇云观,香客如织。
金黄灿烂的腊梅花枝庄雅点缀其间,直教人陶醉在那浓郁醇厚的香气里。今日的秦安阳一身端庄的重花石榴裙,外罩柔软贵丽的雪白狐裘,依然一方素纱遮面,只留那清秀眉眼顾盼生姿。
来的不止秦安阳,这秦府上下凡是上得了台面的,都浩浩荡荡跑来祈福。照理说明月和林嬷嬷也该来随侍的,可昨夜这一老一少特来屋里请求,原来她们二人先前在宫里跟着太后娘娘信奉卢遮教,而这崇云观则是太上教的名观,怕是多有不便——秦安阳自然应允。
幸得有道童接引,秦府一众人这才避开了拥挤的人流走小径绕向主殿。
这上香祈福讲究一个静心平气,可李氏母子却满脸愁容地走在前头。这也难怪,上次驱鬼事之后,虽说秦凡没再为难侧室,可侧室平白蒙冤已是满心悲怨,一气之下收拾回了娘家。她娘家势小,可也心疼女儿、顾及颜面,哪怕秦凡亲自上门也只闭门谢客,没过几天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秦凡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郡主,秦大人,夫人,这边请——”
只消片刻,一道别致的月门便出现在眼前,稍一向外窥探,便是满眼的熙熙攘攘,香客们的交谈声远远传来,好一派鼎盛景象。行至门口,那道童拱手作揖,只道一声“还需去侍奉师父,香火供品殿里有备,诸位自便”,就径自走开,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李氏母子满腹心事,先行踏过门槛,并未留意身后的秦安阳,其余人也不敢多问,只顾跟着他们母子往大殿走去。待到小径复归静谧,白芷脸上这才浮现出慵懒之色。
“本想来崇云观玩玩的,现在看来也无聊的很。”
“小师叔就不想去上个香,许个愿吗?”跟白芷的百无聊赖恰恰相反,青芜倒是两眼发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神灵啊,要是真能听到咱们许的愿……”素手虚虚地掩了下哈欠,白芷抬眸望向那青白色的天空,“……这世道也不会这么乱。”
“小师叔可真消极。”
青芜调皮地吐了吐舌,似乎并未体会到白芷话语里那若有若无的悲凉,只亲昵地揽着她的手臂撒娇。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小妮子想去求个姻缘——你们师徒都是一个德性,好像这天底下只有廉师兄一个男子似的。”
心事一下子被看破,原本调皮的青芜一瞬间红了脸,羞恼地撤了揽着她的手臂,忿忿跺脚。
“好啊,小师叔!哪天我就告诉子鸯师父,让你还笑!”
“难道不是?”白芷笑着挑眉,促狭得很。
“青芜……青芜哪敢奢望廉师伯的垂青!”青芜被白芷逗得眼泪汪汪,却还是倔强地板着脸,“师叔好会欺负人,青芜只是想找个廉师伯那类的好夫婿罢了!”
这少女虽和白芷同龄,却也被激得孩子气起来,那些女孩子家家该羞的字眼不经意就从青芜嘴里蹦了出来。白芷一看惹得过头了,连忙软了声音赔不是,谁料这青芜赌气之下竟扭头就跑——
“师叔真是没有心的!”
兀地撂下一句话,那浅青色的身影一下子就没了影,只留下白芷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良久,心里竟生起了许多愧疚。
主殿是彻底没心情去了。好在这小径周围腊梅环绕,寂静安详,倒算得上景色怡人,白芷在花树之间随心漫步,脑袋也渐渐放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簇簇温暖的明黄,让人心生欢喜。
这片回廊院落大概是道士们清修之地,逛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也未见一人,偶尔听得枝头几声宛转鸟鸣。白芷在那乌烟瘴气的秦府待久了,倒觉得这里竟如仙境一般。又绕过一个长廊,月门檐柱的花纹雕刻愈加朴素,白芷正欲伸手轻抚那光滑的石刻,却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回头,竟是先前的那个道童。
“贵人何故在此?”
依然是那副稚气的面容,可声调却完全变了,就连称呼也与先前不同。白芷心里诧异,正思忖着如何回答,却见那道童望了望白芷身后的月门,躬身一揖,又开口道:“师父已经等候多时,贵人还是早些进去吧。”说罢,这道童又像之前那般径自走开,不知何往。
腊梅的香气依旧浓郁甘甜,在这花繁枝头下的白芷却是一脸迷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