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夜。”
廉城的胸膛极暖,白芷的侧脸紧紧贴着,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火热的心在里面砰砰砰地搏动;那双有力的臂膀此时正温柔地环抱着自己,这份欢愉,令人贪婪——
的确,她什么都想要。
就算知道了这些,她也丝毫没有悲哀的情绪。或许在廉城看来,彻底沦为一个利益的替身堪比耻辱,可是她白芷又何尝不算是一个无名无姓的野女呢,一个正好合适替代任何一个人的野女。
“还有我,阿芷……”他轻轻安抚着她,万千青丝交缠,“我绝不会让师父那样对你……”
——多么温柔的人啊。
他的气息,他的呼吸,占满她四周的每一寸空间。简单厚实的丝质锦被下,都是他的体温一点点烘起来的暖意,他们如久违恋人般交吻,濡湿的唇舌间既是苦的、也是甜的。
“别哭了,怎么每次惹你哭的都是我。”
即使在黑暗中他勉强支起的笑颜也是柔和光亮的,抚上脸颊的大手很粗糙,却很暖。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不能兼得呢?
细密如夏日雨帘,轻柔如蝶翼翕张,他的吻渐渐向下,向下到她如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这一刻的廉城是忘情的,沉溺在爱慕之人精心织就的陷阱里面,甘之若饴。
然而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噗,方才谁还骂阿芷荡妇来着?怎么自己就乱来了……”
她噙着泪水的笑也是极美的,廉城张了张唇,终究还是抿成了一抹淡淡的笑。不再做多余的动作,石榴色的襦裙与雪白的寝衣在锦被下纠缠,他们二人只是面对面相拥着,分享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沁平王府奉旨守边,无有征召皆不得返京——”廉城稍一思虑,白芷只仰头听着,“此番秦安阳缢亡,具体事由不明,沁平王妃若想用你,必得当面与你说清。”
“——所以,她一定会想一个法子,让我理所当然地回沁阳一趟。”
“而之前‘北畿县毒害’一事,大理寺至今无有头绪,太后虽无法阻止‘安阳郡主’回去,但必会为了你的安危打算、找人护送——”
“那么,这京城里,最靠谱的人就是你这个心腹侄子啦。”
少女指尖轻点他的心口,廉城点头,在这小小的一隅里,二人默契一笑。
今夜之月似圆非圆,在漫天星河的映衬之下格外光辉皎洁。寒虫掠过庭院下空明的水洼,惊了通透的月影,隔着重重的朱墙屋舍,隐隐有更夫的锣鼓声传来。
……
一切果然如他们所料,从沁阳而来的四百里加急文书,五日内就抵达天阙。
“呀,廉大人,今日要驳回这么多本吗?”
一本奏折刚刚搁下,廉城抬眸,却见陈侍郎又捧了一叠过来。鸾台事务繁忙,他早就习惯,况且如今省里侍中之位暂缺,陈、廉两位侍郎更是多分担。
“是啊……”随手搁笔,廉城往后一倚,指尖用力揉着眉心稍解疲乏,“现在朝中的某些大臣上书越来越‘不羁’了,只怕陛下看了又要生气。”
“廉大人说的极是。”陈侍郎将奏折稳稳地搁在桌案上,虽说天寒,可老大人竟也累得出汗,只拿袖子擦了擦额角。
“陈大人上了年纪,这些事交给我们小辈就好了。”
廉城与陈家儿子差不多年纪,被那样恳切的目光注视着,陈侍郎心中竟生了几分暖意,不由地笑了笑,眼角泛起波澜。老大人扶着桌沿,缓缓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下,提了笔继续批注。
“两年前,廉大人刚来鸾台,老夫还真以为大人是他们传的那种纨绔公子——可是这两年下来,真是惭愧,当初竟误会了大人——”
廉城闻言抿了抿唇,随手抽了一本奏折翻看。
“无妨,城理解。”
视线触及几行奇怪的言语,廉城皱了皱眉,旋即提笔打圈批注,那书写遒劲有力,见者无一不喜。午后阳光慵懒,散散照入窗格,映出零星浮尘,男子侧颜白皙静好,当真是公子如玉。
“依老夫看,这勾心斗角的朝堂啊,有廉大人在,倒也没那么惹人担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