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莜回到狼狈不堪的房间,手臂小心翼翼地夹着这如珍宝一般的书,越过斜到在门口的衣柜。
沐莜警惕地看着衣柜所在的墙角,视线不敢挪开,有所松懈。
透明的结界边缘若隐若现,透露着淡淡的来自狱界的黑暗光芒,与外界的净白的光线形成强烈地反差,以至于结界能够被肉眼所见。
沐莜将书轻轻放置于地上,弓着腰,缓慢地向着结界最薄弱地带靠近。
尽管她的脚步很轻,结界仍然会因为她的靠近带动的空气中的轻微颤动而泛着波纹。
停下脚步,沐莜伸手去触摸。
看似轻薄的结界有些冰凉柔软,现在处于一种平静的状态。
仅凭沐莜还无法穿过结界直接进入内部,强势将其破开,反而会遭受反噬的风险。
忽而,结界消失不见,紧接着,从内部形成巨大的旋风,带着强烈的拉扯力,毫无征兆地,沐莜便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卷入其中。
跌进结界之中,黑色浓稠的液体便灌鼻而入。
似是被人拽住,四肢亦被紧紧缠住,那股强大而愤恨的力量钳制住沐莜的身子,使她动弹不得。
沐莜将双眼紧闭,用其余感官来感受着外界的环境。
四周一片漆黑,结界内部似胡乱的浆糊一般,随着沐莜的挣扎僵硬地流动着。
沐莜的首要任务就是使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从进来这结界一开始,沐莜就注意到了,与结界相连接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狱界。
相反,是现世与之相连。
现在的沐莜应处在现世空中的某个位置,施术者利用透明的结界,包裹着来自狱界的深渊污水,对困入其中的人百般折磨却不易被人有所察觉。
这需要绝对强大的实力。
谁的结界会如此强大,谁又有能力制作出透明的结界呢?
沐莜的脑袋里不断地闪过泠烨英俊而冷毅的面庞,联想着那天在屋里的那个身着素服的男人,沐莜忽然明了了几分。
泠烨将对方的灵力封印在现世。任由阳气甚重的人流不断地冲散着那份强大的灵力,使对方既不会迅速死去,却又难以超生,只得永生永世待在着这无边的黑夜之中。
到底是怎样一份仇恨才能使泠烨使用这般方法,不惜消耗自己巨大的灵力,也要特意如此作为。
沐莜饶有兴致地分析着,一时竟忘了自己正深陷泥沼。
“泠烨,泠烨,泠烨”头顶上方传来阵阵凄哀而又空灵的呼唤,那是声声因爱生恨的呐喊。
沐莜无法张嘴,亦不能与之对话。只得做个默默的旁观者,倾听着这份又爱又恨的思念和仇怨。
“汝好狠啊,好狠啊。欺骗了吾,欺骗了吾。”声音回使她回荡着,那份凄厉幽怨的爱恨,清晰明了地传递给了沐莜,使她不禁感到无比哀凉。
突然,沐莜的脑海里一片灰色的空白,紧接着出现一幕幕画面。
天空阴沉而低暗,乌云浓密厚重地压下,浑浊的空气在狂风中呼啸龙卷,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很明显,脚下这片土地,刚刚经过了一场凶狠而残暴的杀戮。
突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急切小心地在坑洼的树林中奔跑着,动作十分敏捷。他背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孩,显然,那人早已死去,毫无声息。
黑夜沉沉而来,暮色笼罩着这片灰色地带,万物昏昏欲睡,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影子在一层淡淡的微光中拖拉着,狰狞而丑恶。
男子莫约二十来岁,很是年轻,偏瘦的身子穿着一套古代男子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背着的少年放下之后盘腿坐在旁边,闭眼凝神,稍作休息。
少年全身是伤,血与泥混合在一起,干涸之后,裂开无数的细缝,像贫瘠的土地,枯老的树皮。以至于沐莜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微微能够感觉到,他眉间的那份英气和肃杀。
他,天生就应该是王者。
狂风席卷而过,少年丝毫不敢懈怠,稍有动静,便会猛然睁眼,敏锐犀利地查视四周。在黑暗中,唯有那双明净明亮的双眼,照亮着这片幽森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