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莜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少年因长时间紧绷着神经而带来的疲惫，全身的疼痛或许早已麻木。

深到骨髓的伤早已起脓，肿胀着，微微牵扯便会再次划破，血流不止。

带着一股血腥味和死肉的恶臭味，引来苍蝇和蚊子，却早已失去了驱赶的精力。任由着这些厌恶的飞虫，沾满全身，在耳边嗡嗡作响。

“谁？”察觉到轻微的异样，少年立即站起身来，与之对视，似王者一般，威武无畏。

少年开口瞬间，沐莜便听出，那是泠烨的声音。

虽也有几分现在的这般冰冷漠然，但却更多了几分稚气和胆怯。

沐莜知道，他在强撑着自己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他努力挺拔身姿，在气势上毫不输于对方。

“区区凡人，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存在，着实不易啊，呵呵”只见对方一身素服，白净俊秀的脸蛋带着几分戏弄和嬉笑。

泠烨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对方从空而落，缓缓站于地面之上。

对方并无杀意，察觉到此，泠烨不禁稍稍松懈了几分。

“有何要事？”泠烨问道，带着天生而来的那份威严和肃穆。

“吾名白魅，是来取他的魂魄的。”白魅嘴角微扬，兰花指微翘，直指泠烨身旁躺着的那副冰冷的尸体。

“你是死神？”泠烨向前一步，将尸体护在身后，偏着脑袋，余光紧紧锁在白魅身上，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冷冷问道。

“吾乃契灵师。”白魅柔婉一笑，声音不禁温柔起来。

“他，死了吗？”他微微颤抖着，抑制着自己的悲痛，强忍着内心熊熊燃烧着的仇恨火焰，故作镇静，缓缓开口问道。

“两天了。”见泠烨如此，白魅竟有些不忍，想要安慰安慰他，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将实情诉诸于他，望他安好。

“两天了，两天了啊，原来两天了。”仿佛仅存的一丝力量被抽离了一般，泠烨靠着大树，木楞地跪坐于地上，机械地重复着白魅的话，喃喃自语，不断地使自己信服。

“节哀。”白魅靠近他，抚摸着他的脸颊，柔情似水，眼中水湖一般，含着盈盈的波光。

“可以帮我替他带句话吗？”泠烨凄惨一笑，耷拉着脑袋，疲惫瞬间倾涌而来。

“汝言”白魅说道。

“我一定会替他和若兰一家，报仇雪恨！”泠烨握紧拳头，抬头与白魅直视，微眯着眼睛，如野兽一般。

白魅为这样的眼神而痴迷，他点头，决心助他完成愿望。

“吾欲送他至黑森学院锻炼，来日若有可能，成为契灵师，可好？”不忍于泠烨的痛苦与狼狈，白魅轻声问道。

泠烨沉思半刻，便点头同意了。

“感激不尽。”泠烨双手作揖，真诚地说道。

停顿半刻，泠烨面露难色，锁住眉头，说道：“他，比较胆小怕生，请您多多照顾他。”

泠烨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哀愁，令沐莜心头一震，感到心疼。

“倒是有一种方法能够让你和他见上一面。”白魅抿嘴一笑，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挑衅。

“什么方法？”泠烨立马追问道。

“成为死灵。”白魅悠悠一道，看似漫不经心，眼光却未曾离开过泠烨坚毅的侧脸。

泠烨抿住双唇，目光牢牢盯住远方，眉头微皱，陷入深深地沉思。

“以汝凡人之躯便可察觉吾之所在，此等慧根，着实难得。”泠烨的纠结与矛盾，白魅自是明白。

泠烨的决定，不仅是他的冒险，亦是白魅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