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天要说话,却说不出来。那人拍开刘通天的哑穴,刘通天大喊道:“周帮主,救命啊!”那人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姓周?”
刘通天冷笑道:“周帮主当晚留宿青楼,打伤了褚公子,惹了大祸。你们一路追踪牡丹而来,显然是怀疑她为何逃走,好从她的嘴里找出周帮主的下落。”
这些人是何用意,刘通天并不知晓,可他分析他们不是褚公子那拨的,因为他们要找的人是牡丹,所以只可能是周长鸿那拨的。
为首那人急道:“快说,周帮主在哪里!?”刘通天看他猜得不错,冷笑道:“周帮主是被谁捉走的,我知道。褚公子不是被周帮主杀的,我也能作个见证,我告诉你们,我又有什么好处?”
锦袍人旁边一个黑脸汉子喝道:“没人敢跟我们明圣堂讨价还价!”刘通天笑道:“神而明者为圣,智而贤者为明,自称“明圣堂”,帮主被人误陷,不思救助,却在此冤枉好人。”
那汉子大怒正待上前撕扯,锦袍人挥手一挡,道:“把他带走!”便有人将刘通天紧紧捆在了马背之上,黑面的汉子狠狠瞪了刘通天一眼,将他押走。
刘通天在心中盘算,如此之多的武林教派聚集京郊之乡村,正如以前甘凤心及牛大宝查访展祥下落之时,所说长安多有不良人士出没,但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因中毒,全身无力,只得由这些明圣堂的人将他押上了云霞山,山势并不险峻,水道盘旋,纵横而上,泥路行走起来也甚吃力。这让刘通天想起了盘山的悬岩陡壁,直冲九宵,黄土漫天的景色,恰是对比。刘通天忽然叹了口气。
押他的大汉又支出他的大龅牙,笑道:“难受了吧,哼哼,等到了后山明圣堂的总堂,你更得遭罪。”
刘通天倒是只想去这个明圣堂看看,就笑道:“你们堂里势力很大吗?有多少人马啊?”黑脸汉子头脑简单,不假思索道:“明圣堂分布江浙,更远及长安,这边是铁花为令,那边是古树为媒,世上有多少花树,明圣堂就有多少人马!”刘通天暗暗记了,想来这明圣堂的先祖立派取名倒是很风雅。
他索性由着那汉子牵着马,一路上了山。谁知刚到半山,就见数条金光从山间闪出,进入云端,那汉子大叫:“不好!”,竟使劲向刘通天的马屁股上来了一鞭子,那马飞跑起来。刘通天本就饥饿,这下子被颠簸得几乎要把酸水吐了出来。
那汉子直奔入半山亭之上,纵跃到前,见有数十个村夫打扮的人手执砍刀,正在撕杀。捉了刘通天的那个锦袍人带着手下与这些村夫相斗。这些村夫竟是生熟两快的练家子,看天走地,招招致命。
刘通天哪里管得了这些,他还在吐酸水,他的那匹马任性狂奔,竟不服管教。忽见一人凌空翻身,铁掌顿起,竟将刘通天的那匹马辔头死死拉住。刘通天定晴看时,这人阔面扬眉,雄豪万分,他现身如此之迅急,衣衫却丝毫未有飘动之态,显然内力不凡。
刘通天还不待明白怎么回事,此人早就冲入乱阵之中,登时便将那些围攻的村夫杀得连连后退,擒拿刘通天那为首之人大喜,叫道:“帮主!”刘通天心道:“原来周长鸿就是他!”
那些村夫正乱退之际,一灰衣女子冲入阵中,骇然道:“周长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周长鸿大笑道:“只是中了点毒伤,还死不了!”
刘通天一见那身着灰衣的女子,登时心胆欲裂,这人就是孟云飞落水的当天,在林梢观望的那个女人!他运起内力,轻功到处,片草不沾,竟挡在周长鸿的身前。这是飞天术,连周长鸿也未见过如此快的轻功。
刘通天骂道:“还我的命来!”这话竟是冲口而去,是孟云飞的身体激愤而出的。他飞掌就击向那个女子,那灰衣女子见这个头戴笠帽的少年,一时还真想不出是何人,随手就击向刘通天,登时整个手臂酸疼难当,幸得一阵狂风将她卷出圈外。
刘通天急怒难禁,又向前冲,却被周长鸿一掌挡开。此时,刘通天只听得一阵阵诡异的铃声,数个黑衫阔袖腰悬刀剑之人开道,一乘花舆遍是红缎飘飞,缓缓而来,众村夫及紫袍人、灰衣女子见此惊怕,尽皆下拜,口呼道:“无量无法,天公有道,皇统无极,赤天圣母,普救世人!”
周长鸿、押人的汉子、衣着锦袍的白面老者等皆冷眼观瞧,并未行礼。而这白面老者身后一头缠天蓝抓角头巾,腰系绿带的少年,却流露出复杂的眼色。
在用诸色七巧丝线拼搭而成的帘幕之后,花舆中一位女子的声音传出:“除暴安良,归依我教。明圣堂的周长鸿,你如今行刺褚天白一事已惹得满城风雨,白道已然容不得你。为大事计,不如归顺我们不良人,共立大业如何?”
不良人?刘通天知道那是唐朝之时设的行刺情报的特务机关,可是这初唐之时应是没有这样的机构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周长鸿轩眉一扬,怒目而视,冷笑道:“我周某上对天,下对地,从不会亏待百姓。褚天白虽是朝廷中人,但他多行不义,不良教为民除害,本应得周某之敬服。然不良教的白教主却将这笔帐算在周某头上,向我下毒,诬陷我杀死褚天白,以分散官兵追杀不良教之势,不知是卖周某的人情,还是想一石二鸟?”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明白透彻,刘通天暗暗点头。
帘后女子忽然笑起来,声音颇为清脆,竟如一个孩童般,可刘通天听得却是头皮发麻。
那女子道:“周长鸿果然是周长鸿,那就把你的招子放出来,明圣堂数个分舵已然被官兵攻打,你何不投我不良教,我当与你并举大事,又如必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周长鸿的声音冷得像冰,眼晴也不扫那女子一下,笑道:“不良教擅用巫术,蛊惑人心,即使你他日称王称霸,也不会存仁善之心。我岂能与你结盟?”那腰系绿带的少年听闻此语,冷冷斜视了一眼周长鸿。
帘后女子轻咳一声,左右紫袍人探手轻轻将帘卷起,刘通天只觉眼前一亮,这女子蛾眉淡扫,清风拂柳般的容貌倒不足为奇,奇的是她眼眉之间却有一种雾色,似烟似云,瑞气护体。
刘通天明白,这显然不是武功内力深厚,而是修道之人特有的内法,显然她曾入道,深得高人传授。虽然她所乘的是花舆,可衣着却极是素净,绝无奢华之态。
这女子看着周长鸿笑道:“我不良教自有天命所归,归顺我的无不得封赏,想我历经患难,草草起事之时,也是为民请命,开仓放粮,你们明圣堂的人也有受过我恩德的。何以如此强硬?”
周长鸿并不说话,他身边的白面老者却怒不可遏,举起令牌,道:“明圣堂自定法,岂能如不良教妖言惑众?封赏最高者仍不过是你白家的人,如今还使毒计加害我们堂主,实是可恶!”
刘通天心头一震,“不良教?”他记得离长安不远的清溪县曾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朝廷并不理会,苛捐杂税沉重如山,搞得遍地饿殍,民不聊生,曾有一女子带着人马开仓放粮,聚众起义。眼前这女人适才所说的放粮,难道就是这件事,她就是那个不良教人白金珠?!读书网u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