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句话都不愿说吗?”张瑞桐重重地咳嗽,呼吸时像是在拉风箱,“对我的做法有怨气,这么多年也该消散了。”
他没指明,她心里门儿清。
张朝蘅走了几步,伸手弹去肩膀上的积雪,正式踏入祠堂里。
“我确实是有所怨恨,没错,”她拢了拢有些毛躁的碎发,眼神淡淡,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当年你明明可以留下那对母子的命,师傅已经死了,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又何苦赶尽杀绝?”
“当年,张耀德大哥,不也是爱上了外族么?他是您的亲孙子,可我师傅,张承烨,他也是您的嫡系弟子。”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去那股子不断翻涌的情绪。
张朝蘅以为自己放下了,可现在她知道,只要提起来,她还是会怨恨,会悲伤,到现在都没放下。张承烨一家三口的死,永远都是她心口的一道疤。
人总是会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那是机器。
每次想起来,她的心都会一抽一抽地疼。
听到“张耀德”三个字,张瑞桐的眼皮抖了一下。他叹息一声,又缓缓的闭上眼。
从某种程度上说,寄养在他名下的这孩子性格有些方面和他太过于相似。比如现在,明明都可以退一步,可没人退,不管是谁,都故意把话说的太明白,话刀子直戳心扑棱。他确实是做的太绝情,可没人会一直保持理智。当年爱徒那件事,他不是没后悔过,可惜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丫头牙尖嘴利,知道他那亲孙子始终是他心头的一道坎儿,就故意拿出来刺激他。
“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大没小。”他无奈地叹息。
“我叫你来,是因为,有件事必须你来做,我已经没时间了。张家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牢固,你心里自然也清楚,接下来,我死后,没有张起灵……你就必须暂时协助长老们,带着这个家族,隐退,避开时代的锋芒,养精蓄锐。”
张瑞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好,似乎下一刻就要魂归黄泉。他哆哆嗦嗦地从桌上拿起药丸塞进嘴里,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们一直都在观察,伺机下手,而你,不可以被找到。”
“青铜门历代都有我们的人看守,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渗透进去了。本想在我死之前将这件事解决的,但是看来不可能,只能由你来做。找出那个人,杀了他。”张瑞桐的声音愈发地微弱,却依旧透出一股子杀伐气。
一直没吭声的张朝蘅忽然开口:“那,张起灵呢?”
末了,她想起什么,讽刺地笑出声,道:“瞧,我都忘了,新一代张起灵,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连尸骨都还在地下呢?”
没了张起灵,张家注定不会走的顺风顺水,可这又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新的张起灵出现。否则就还是个死局。
张瑞桐已经懒得理她了。他知道这孩子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固执地认为是他害死了爱徒,那他再解释也无用。可实际上,张承烨死在泗州古城时,已经获得了族长的信物。然而他的徒儿,却和那古城葬身于湖中,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个秘密,还是让他带进棺材吧。
“谁能从泗州古城回来,谁就是张起灵。”他近乎叹息地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张朝蘅站在那,久久不出声,直到大长老张瑞梧出现,将已经昏迷的族长推入宗祠的地道中,她才开口说话。
“永别。”
张朝蘅说完,转身便走入雪地中。她恰好穿着白斗篷,身影很快就和夜雪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
独自出来的张瑞梧瞧着屋外,摇摇头。
民国四年冬,张家当时的张起灵病逝,族长之位空缺。
同年,张朝蘅正式坐镇本家,族内大清洗,张家开始收回全国范围内的势力,逐渐销声匿迹。除却海外的那支,其他族人均开始低调行事。
民国五年,张海欣从南洋回国。
命运的再度开始转动,而这次,等待张朝蘅的,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民国篇正式开始,但是最近手磨损比较厉害所以更得很慢就是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