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厄对灯发誓,绝不将应怜从功德箱里借过钱的事泄露半句,若有违此誓,甘愿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花应怜白他一眼,“谁让你喊‘应怜’喊这么亲切了?不过,你最好说到做到!”
“小西风小西风。”
花应怜前脚刚走,叶斯文后脚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担心小西风受了伤挨花应怜欺负,他一直守在门外没敢走远。
此刻,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扒着萧惩的胳膊问:“刚刚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看他往太子那边去了?”
萧惩深出一口气,说:“小西风现在没力气说话,你扶我去床上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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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歇,就是整整三个日夜。
醒来时还是晚上,月明星稀,倒是个好天气。
叶憨憨正趴在他床边呼呼大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怕是他睡了多久就守了他多久。
萧惩感动得鼻尖一酸,刚要把人叫醒喊到床上睡,转念一想,还是别惊动他了,于是取来条小毯子,轻轻地搭在了他身上。
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地下床。
肚子饿得“咕咕”叫,到桌边随手挑了个青苹果搁嘴里叼着,出门左转,往太子房中而去。
事发当晚,他实在是伤重得没法儿再顾及其它,只好由着殷九离把小孩儿给抱走。
如今又活蹦乱跳了,当然得赶紧再把人给抢回来。
怕只怕——
小孩儿已恨极了他。
到了太子房前,见屋里灯还亮着,没急着敲门,先扒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殷九离似正在给小孩儿上药:
“把手给我,上药呢,你怎么老躲?
“咦,这伤口怎么非但没有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你是不是又跟昨天一样故意拿它浸水了?”
“御医不是说了吗,你再这样这只手可就要保不住了。听他们说你喜欢画画,没了右手你还拿什么画?
“你是不是还觉得委屈?但花应怜已经跟你道歉了呀。
“难道你在生我表弟的气?好吧,他冤枉了你是他不对。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照顾你,也好久没见他了,等见了他我一定帮你骂他,好不好?
“啧!
“小朋友!你若是再不配合,哥哥就要生气了啊。”
“……”
越听,萧惩眉头拧得越紧。
小孩儿怎么还自残起来了,这是在跟谁赌气呢?而且听起来……殷九离好像有点儿搞不定?
小孩儿吃硬不吃软,哄他没用,不听话就打屁屁啊表哥。
萧惩有些心急,直想进去推开殷九离亲自给小孩儿上药。
然而还没等着推门,突然被人从后面捏住脖子一下拎离了地面,瞬间来到了一片黄沙滚滚的荒原。
被破布袋一样丢在沙海。
眼前,是一座铁黑色的高塔。
回头,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脸。
“师父?”口里的苹果因为吃惊掉在地上,他爬起来,拍拍土灰,“您不是生气离家出走了吗?”
白道人笑着眯眯眼:“离家出走?”
“呃——”萧惩蹭蹭鼻尖,“我是说,下山云游。”
“云游个屁。”白道人笑着呸了一口,说:“为师是去给你造修炼的地方去了,你这没良心的徒儿,不说声谢谢就罢了,一月未见,竟连声‘想念’也不对为师说。”
“…………”
萧惩抱住白道人大腿:“师父啊——我可想死你了!”
白道人抬腿踢他,“起开起开,不真心实意的,我不要。”
“哦,不要就算了。”萧惩面无表情地松开手,问:“什么修炼之地?”
白道人指了指那座黑塔。
萧惩表示怀疑:“您确定……这座直冲云霄、看也看不到头的铁塔,是您一月之内盖起来的?”
基建狂魔吗?
“错!”白道人纠正说:“它不是铁的,而是……”
是什么,您倒是说啊。
白道人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
萧惩差点儿没被老头的大喘气儿给憋死。
白道人瞥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出句超恐怖的话——
“此塔名为‘炼魂’,是为师打碎了世间一百零八座镇魂塔,将其中镇压的凶灵与魂魄融合到一处而建成的。”
萧惩擦汗:“一……一百零八座?”
白道人拍他额头,“认真些,今日不开玩笑。炼魂为三界至阴至邪之地,共分一百零八层,你进去,从第一层开始往上打,直打到最高那层再出来。”
萧惩收起玩笑语气,极认真地问:“我……我要是打不到呢?”
“这有什么好问的,打不到就以身祭塔呗。”白道人两手一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正一层的门只进不出,顶层的门只出不进,而除了一层和顶层之外,其它层没有门,连窗也没有。”
“…………”
萧惩望着炼魂塔,默默吞了吞口水,喉咙发干,“师父,您觉得……我要几年才能通关?”
“以你招鬼的体质……”
白道人打量他,“若要吸干它们,快则十年,慢则百年,当然,前提是你得活着没被塔中邪物吞杀。”
将体内仅有的一丝灵力引入塔中。
闭上眼睛,萧惩心中默默算着,或许萧厄需要十年,但对他来说,五年,最多五年足矣。
但……
五年时间依然太长了。
长到小孩儿都已长大,与殷九离的感情笃深,令他再无转圜余地。
睁开眼时,萧惩面露难色,“师父,徒儿还有桩心事未了,能不能先不进去?”
“不能。”
白道人说,微微一顿,“放心,你不在或者你不在了,为师都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小朋友的。”
“呵呵呵呵呵……”
萧惩皮笑肉不笑,“我谢谢您。”
白道人也笑:“不客气。”
一挥手,将萧惩丢进了塔中,余音伴着风声一起:
“待你出塔之日,便是你无情道法功成之时,你不是一直都渴望变强吗,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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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中无日月,颠倒易乾坤。
握着一把余情剑,萧惩从炼魂塔的底层,直杀到第一百零八层,万鬼同哭,无不臣服。
分不清白昼与黑夜,要么生,要么死。
五年时光从尸山血海中流淌而过,待出塔时,一身白衣早已变成了一身血衣。
以骨肉淬炼出的颜色,从此再洗不掉。
殷九离与叶斯文在太极观门前接他,后面跟着花应怜,昔日少年皆已长大,再过半就到了殷九离的十八岁生辰,叶斯文跟花应怜也有十一岁。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齐齐向他跑来。
“表弟!”
“小西风!”
萧惩在五年间好似抽了条儿,越发高挑纤细,但并不如殷九离般柔弱,红衣墨发,肌白胜雪,眉间一朵妖冶盛放的曼陀罗花映得满山的红松瞬间失了颜色。
面对殷九离与叶斯文的热情相拥,他也只是浅浅一笑,如水清澈的眼眸中映出几分疏离,不动声色地目光一扫,越过他们,似在寻找些什么。
蓦地,自杂草横生的花丛间捕捉到一片黑色衣角。
于是轻轻将两人推开,径直朝之走去,道:“小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