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看出她的动摇。
“要是想救你奶奶,就跟我打电话。要是你觉得被冒犯了,就只当今天我什么都没说。”
周亚夫下楼把账结了。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奶奶晚饭时在逗着孙女,这些天她身体状况还好。
“等大家工作都稳定了,再说吧,嗯。”
“我还盼着抱孙子呢。”
“奶奶!”
老人笑开了花,看着奶奶的白发,鹿曼很不是滋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吃完饭,奶奶还抢着洗碗,她气吁吁的撅起了嘴,一把年纪看起来居然还像个孩子:“奶奶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呢,你说你这几天累了,就赶快去休息!做好你该做的事。”
做好你该做的事,这话在鹿曼心里不断重复着。
奶奶还在唠唠叨叨:“……不就是洗几个碗吗?我还有余热可以发挥呢。”
她躺在床上。夜晚,是女人思绪最多的时候,可能也是最不适合做决定的时刻。来回挣扎后,她给周亚夫编辑着短信,而这个功能她已经很久都不用。
她不想再失去亲人,如果死亡不可避,至少让它来的晚一些吧。
鹿曼很清楚周亚夫没说实话,但第一天上班时,还是惊讶于那些男人的行为。
撇开有人毛手毛脚就不谈——那不代表她不在乎,而是她预先有心理准备——然而,男性在这种场所,展现了他们最坏的一面。
善是克制,恶是放纵,眼前的一切验证着人性本恶。
这里是金钱和迷幻的世界,斑斓炫目的灯光以及黑暗中的人群,让她头晕。躺在长沙发上的客人左拥右抱,明显是喝醉了,残留的那点意识,还不忘向鹿曼白花花的大腿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两个男人坐在吧台边,天知道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经过时那俩人警惕的瞟着她。
跌跌撞撞,她从厕所回到包房里,喧闹被隔绝在外。一个客户手机响起,他对自己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就慌张的跑出去。过一会又走进来,赶忙叫自己的朋友打掩护,说自己老婆一会可能要查岗,两人现在得串通好谎话。
她无可奈何的望着这些个男人,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和前男友结婚。婚姻是一种高尚的约束,而越是高尚的,就越容易变成虚伪的东西。
而越阴暗的东西,就越容易在阴暗的场所浮出水面,展露真相。
男人的谎话显然滴水不漏,他性致高昂,把鹿曼带到附近的酒店。门后地上是强赛进来的小卡片,男人将纸片用皮鞋往旁边一踢,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鹿曼紧张的要命,好在室内昏暗,而且男人也只是赤身裸体走进浴室洗澡。她坐在床沿,全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等了一会儿,男子就光着身子大摇大摆从厕所里走出来,躺在床上。
“你也去洗啊,愣着干嘛?”
鹿曼慌忙应声,她感到有些害怕。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走到这样的地步,但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感到尴尬。她不是第一次,但一想到一会儿之后,就要许可让陌生男人在她身上发泄欲望,就让她觉得不自在,就好像她要光着身子走在步行街上。
她站在淋浴下思考着,思绪如毛线团。
“你掉进厕所里了,这么久?”
说来也巧,男人那不值一提的幽默,却让她放松了一些,她打开门,想着的却是头发花白的奶奶。
望着那身体,男人的嘴张成了O形。
“乖乖的,物超所值啊。圣母玛利亚,快过来。”他语气彻底软下来。
做完后,男人转给她一千块就离开。
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也许,她这个博士生找到的工作,都没有这行来钱快。钟点房的时间还没到,鹿曼把灯都关上,只留下卫生间里的一点光亮,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
压抑的环境,还能听到周围房价里那些隐秘的欲望所带来的人声。
她把手机放在一双脚上,无聊的滑动着手机,看到了周亚夫发来的微信。
“第一天上班还好吗?”
这是某种黑色幽默吗?她想着,还是回复过去。
“不太好。”
“你最好能傍个大款,就能轻松不少。”
周亚夫见她没回,又发过来一条:你这姿色没问题。
鹿曼几乎要笑出声了,不过更多是因为她想起许久之前,小学班主任对她说的话:你这成绩没问题。她的老师要是知道她在做这样的事,又会说些什么呢?说真的,她很想见见这位慈祥的老师,只是现在,她可能已经失去这资格,从人格的层面上来说。
鹿曼整理好东西,便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