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半梦半醒的时候,脑中陡然一晃而过一道身穿银白战甲的俪人身影。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捻金线绣制的帐子顶,鼻间闻到徐徐檀香,坐起身,绿意正好掀开薄如蝉翼的帷幕,走进来。
“小姐……”
“嗯!”
苏小小手撑着床沿,晃了晃脑袋,倏然手下摸到一串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瞧。
是上次她制的红绳手环,昨夜她放在自己的枕边。
还有另一只呢?
苏小小费力的想了想,眼光扫到她的梳妆案台上,想起来了,在哪!
一个不大不小的黝黑色锦盒里。
苏小小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那方绿意惊呼,“小姐,你怎么不穿鞋子!”
拿起那个锦盒,苏小小打开一瞧,果真在里面。
盯着手中红绳衔的手环,苏小小想着,她能不能把这个送给白理事?
送给他,他会要吗?
万一他拒绝呢?
那是不是……不要!算了!还是自己保管着吧!
绿意提着一双粉的绣花鞋走近苏小小身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小姐想送给白公子?”
苏小小扭过头瞪了一眼绿意,“绿意,你是不是在我肚子里放了虫子?”
“小姐是说,绿意很了解你吧?”绿意弯了弯眼睛,笑,“绿意跟随小姐多年,小姐但凡心里想什么,绿意都知道。”
况且他们家小姐那单纯致臻的性子,也不会骗人的把戏,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好懂的很。
怪不得小姐会喜欢白公子,那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白公子更懂人情世故,处事圆滑,心思玲珑,小姐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白公子肯定也知道他们家小姐对他有感觉吧?
不然,依照白公子清冷寡淡的性子,想必如果对小姐不是有特别的感觉,也不会三番五次任由小姐胡闹。
绿意身为旁观人,瞧的是比谁都清楚。
郎有情妾有意,只是没有捅破这一层纸,两人到现在都不敢互相确认对方的心意。
思及此,绿意再将苏小小的心思说个透,“小姐想送给白公子,是怕白公子不收吗?”
苏小小神色一暗,果真什么都显现在脸上。
绿意再添一把火,“如果小姐怕白公子不收,现在不送,那以后就很难见不到白公子了。”
苏小小惊诧:“绿意,你方才说什么?”
绿意蹲下,将鞋替苏小小穿上,“刚刚奴婢从后厨打水偷听到几个丫鬟说话,其中一个丫鬟说白公子用完早膳就要离开苏州,回上京了。”
“离开?”苏小小愕然。
“嗯!白公子要走了。”绿意猜想,“应该是马上要过重阳,听说白公子上京的家人催促他回去。”
“那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苏小小急切的询问,迫切的神态一下子暴露了她小女儿的心思。
绿意替她穿好鞋子,站起身道:“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欸——小姐!你要去哪?”绿意一把拉住风风火火着急动身的苏小小。
“再急……也要洗漱后再去,一时半会,白公子飞不走。”
……
太平院,展厅。
今日,白理事难得衣冠整齐,穿一身金色锦袍,雍容华贵,面色也比之前好许多,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苏澈同他一人各坐主位和客位,丫鬟替他们各送上一壶茶,一盘甜点,退出展厅外。
苏澈轻轻抿了一口茶,开口:“真打算今日就走?”
“是,刚刚老爷子的催命信又来了,再不走,敢情他老人家能亲自来苏州绑我回去。”白理事说笑。
想了想,苏澈还是开了口:“你对小小……算了,此事,我做哥哥的自然希望小小过的幸福,你的人品我是信的过的,只是,她……”
苏澈欲言又止,颇有为难。
小小从小就被送到苏府,起初几年里,她的性子并非像现在这样。
那些年,小小最爱笑,她个活宝,整日寻些好玩的法子,逗得老夫人心里整天跟装了蜜似的。
后来——
小小被送到太平院后,整日不喜欢说话,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她谁也不待见。
之后,突然有一天,李管家要仗责被人诬陷偷窃的绿意,谁想,这个时候小小就有了反应,死死护着绿意,不让李管家动手,并为了此事,咬伤李管家的手。
事后,据自己的再三询问下,才知,一个月天前绿意已经被指派给给小小做丫鬟。
大概,绿意是成为除了自己以外能让小小放下警戒,敞开心怀去接纳的人。
这些,苏澈都很难去苛责小小,因为谁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人生。
既未遭遇她所经历,谁也没资格去审判她。
白理事心思玲珑巧到极致,这些天在太平院居住,多少也懂了以前苏澈为何‘谈妹色变’,不许他调侃关于苏小小的一切。
事出有因,苏小小原来是这样的苏小小。
初见时的冷漠,眼神里却透入着坚强;顽劣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单纯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