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也略过其他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陈七。
眼神交汇,触之既离。
“今日三司会审,本王本不该来。”大殿下率先发声,“不过今日之事哎。”
说完深深叹息一声。
“这司礼监秉笔宋良平,自小本王便在其府上用食歇息,万想不到他会落到如此田地。”
“那时四弟尚小,性子顽劣的很,那时”
“大殿下。”四殿下即便是如此这个田地,也斜躺着,一幅懒散的模样,“此地乃是三司会堂,可不适合叙旧。”
大殿下表情稍稍一愣,随即带着笑意回道,“还是四弟识大体,怪我,怪我。”
这一句话说出,陈七随意瞥一眼郑伯骥身侧的郑沅霏。
见她轻哼一声,香肩耸动。
“要说三司会审,本就是朝中大事,更何况有锦衣旁听,今日之事,定当记入史册,岂有不来的道理?”二殿下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如同月牙一般弯着,旁人看来不会生起半分敌意。
但陈七知晓这水邰先生的阴险,自是不会被那表象迷惑。
“三司会审能像这般热闹的,还是首次。”费允扫视一眼,“定国将军也到了。”
费允说完冲着郑伯骥稍一拱手。
那四位殿下也跟着拱手。
郑伯骥不敢怠慢,起身回礼。
“还有镇抚使平大人。”刑部侍郎傅守瞥一眼锦衣的方向。
“再有东厂总督杨东锋的义子杨煦也到了。”都察院的白鸟道,声音尖细,倒有些阉人的意味,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与阉人打交道多了,随即瞥到杨煦身侧的蒋德,“兵部也来人了。”
“如此多人观审,想必今日是不容出错了啊。”费允咳嗽一声,只听楼顶再次传来一声钟响。
“带,犯人,宋良平。”
负责会审的阉人一声高喝,见一人缓步上前。
毕竟是昔日的司礼监秉笔。
加上为人尚好,在京中极少树敌。
都不曾上枷锁,只是将双手用粗绳系与身后。
也不曾换上那白色的囚服,身上着灰色内衬。
两位侍卫将其带到法桌之前,跪倒在地。
宋良平抬头扫视一眼,轻笑一声,“老费,小守,老白,从未想过,能有一日我会跪在你们面前。”
“秉笔大人,你糊涂啊。”傅守叹息一声,“你聪明一世,何时犯过这种糊涂。”
“人老了,哪还管的上糊不糊涂。”宋良平与傅守对视一眼,“反正我已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不如多给后辈留些便利。”
傅守正欲说话。
“费大人。”杨煦单手托腮,“会审之上这般叙旧,恐怕有失公允吧。”
“侍郎大人。”费允听到杨煦所说,便提醒一下身侧傅守。
傅守前倾的身子这才坐回去。
“宋良平,你身为司礼监秉笔,我信你对着当朝律都可倒背如流,但。”费允说道,“范无才之死,与你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这也是你认的。”
“认。”
“可如今你认与不认,都不再是由你说了算。”费允一直保持低眉,眼神之中充满威压,“朝中有人说你无罪,有人说你有罪。”
“既然是三司会审,三位又何必左右而言他。”宋良平说道,“我已认罪,便是呈堂证供,三位只需记录堂上,以当朝律法将在下处决了便是。”
“宋大人,你何时见过如此简单的三司会审,谁人知晓你此刻的认罪,又是否是旁人逼迫。”费允理所当然道,“若如此简单,你却让我对那半数无罪之人,如何交代?”
“哎。”宋良平一声叹息,“本想为你省些事端,但若要这么说,恐怕你们要陪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多待些时辰了。”
“放心吧。”费允说道,“事不毕,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