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实如大师,为什么不提鲜于先生是怎么死的?”胡宗宪终于开口,但很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为自己去辩解什么,也没有去接实如和尚的话茬,却是提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这是知县在这临时衙门升堂以来,一直没有提到的问题。
于是实如和尚转头去望向知县,后者开口道:“汝贞,这事押后再议,自然还是要你看过之后,才能商议,凭空而论,不太妥当。”
这话一出来,实如和尚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那丝微笑了。
连坐在边上的赵公,也感觉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因为知县这是反手一耳光啊,摆明了车马在撑胡宗宪了。
也可以简单的说,知县压根就不相信,胡宗宪有可能是真凶。
否则的话,就不会说押后再议,也不会提出说,让胡宗宪看过鲜于先生的尸体之后,再来商议的。
而胡宗宪得了知县这么一句之后,便笑着点了点头:“是,便依明府的章程。”
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考校,知县希望,胡宗宪能够在这临时衙门里,把自己说清楚,因为现在的局势对胡宗宪是很不利的,至少在说起,找谁来负责调查案子时,乡绅和致仕官员、举人秀才等等,都不再提胡宗宪了。
别看刚才为胡宗宪张目的百姓不少,那可是百姓,他们不是乡绅豪强,也不是读书人,更不是官员。而除非有人揭竿而来造反,要不然这个年代,百姓的声音,要让上位者重视,总是很难的。
知县也有知县的难处,他要真不理会这些致仕官员、读书人、乡绅豪强,难不成,到了收赋税时,他自己带着差役一个乡一个乡去收吗?明显不可能啊,他还是得依靠这些人去给朝廷办事,出役,缴税等等。
所以胡宗宪是能理解知县的难处,也能明白,为什么知县会暗示自己,要在这临时衙门,把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疑点,说个明白。
“敢问实如大师,大师是从何得知,王掌柜和王举人,五世之前,出自一家?”胡宗宪却是向实如和尚这么问道,“总不能大师说是,便是吧?大师就不要跟我说能看三世书,或是能知过去未来之类的,此时我等困于谷中,不能查阅文书卷宗来加以证实,大师岂不是,说谁是什么,谁就是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妄人,自然不至如此。”实如和尚倒不慌张,他说着向人群之中伸手一指,“陈施主,还请出来述话。”
他所说的陈施主,就是那位被陈捕指去管理民夫的挑夫陈翔。
陈翔被实如和尚这么指着,他不出来也是不行的了。
出得来,先给上首的知县、赵公、严千户磕头,然后方才起身回话:“小人祖父,当年是给王家扛活的长工,所以知道些旧事,从小遇着事,家里不顺,祖父就会说起他年青时,说是可惜主家现在也不行了,要不然,要是当年模样,向主家张张嘴,那这难关,也就迈过去了。因为小人,家里实在艰难,这话听多了,便记得了。”
“还有其他人证吗?或是物证?”胡宗宪向实如和尚问道,他并没有去跟陈翔交谈,甚至没有去问陈翔一句话。而实如和尚回答他的,只有一句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