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却就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上首的知县和赵公拱了拱手道:“学生以为,孤证不立。”
这其实是不对的,一个案子,有凶手行凶,然后被人目睹,这个目睹的证人出来做证,不可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就说这是孤证,不给予采用吧?所以实如和尚听着胡宗宪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又诵了一声佛号。
知县听着胡宗宪的话,愣了一下,望了一眼赵公,后者却是极为欣赏地望着胡宗宪:“汝贞不愧是我绩溪的读书种子啊!好,此言大善,不是真正用心读书之人,是难以明白,这其间的道理的!”
明显赵公是被挠到了痒处,怎么看胡宗宪,怎么顺眼啊。
知县倒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汝贞,适可而已。”
“是。”胡宗宪微笑着行礼应了。
为什么知县会这么说?
因为孤证不立,这个在是审案极其扯蛋的说法,胡宗宪明显,就是故意挑衅赵公啊。
赵公是翰林院出身,没有放过一任地方官,他是史官,修史,特别是官方修史,那么孤证不立,基本就是原则性的东西了。不能说民间有本谁的日记,然后就因此来改变官方的正史,那肯定是不对的,除非说有多种不同的消息来源,才能保证这新的消息的正确性,所以说孤证不立。
但这个,就不适合放在办案上面。
胡宗宪专门这么提,就是反手一耳光,抽在赵公的脸上,明显实如和尚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胡宗宪就能猜到,是赵公的手笔了。
而在知县暗示他不要玩火之后,胡宗宪才开始正经向陈翔问话。
“王大头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那他祖父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知道?”胡宗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陈翔询问,看见两个问题对方都无法回答,胡宗宪就换了个方式,“你不要急,你祖父在王家打过长工?还是服侍过王家的哪一房?长工对吧?那给哪一房扛活?你也不知道?”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发出嘘声了,几个乡绅豪强更是有人说道:“这泥腿子是想出头想疯了么?”、“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就没点数,硬要出来充个人物头?”甚至更有乡绅直接就给陈翔下了结论,“刁民!”
不过相对而言,胡宗宪要比百姓也好,乡绅也好,态度要温和无数倍,他对着一张黑脸红得猪肝也似的陈翔说道:“你不要怕,不要怕,没事的,说不出来,也没有人会怪你。这样,你刚才说了,你听你祖父提过很多次,而且当时王家还没败落完,至少王大头祖父那一辈人,还是公子哥儿吧?按着你说的,要不王大头的祖母,也不会嫁入他们家。对吧?那么,你祖父给他们当长工的那一房,家主是谁?你祖父总会对家主或是他回忆里的人物有个称谓,总有个号吧?或是字?他又不是养子养女,不可能叫爹爹的,总有个称谓,对吧?对了你祖父可以跟你闲话当年时,怎么称呼主家呢?”
说不出王大头祖辈的全名,没有关系,那就说出王大头祖辈的字也可以。
连字也没不知道,没关系,那时王家还没败落成这样,还是公子哥儿,多秒会附庸风雅,总会给自己起个什么居士、山人之类的也行。
但是陈翔真的回答不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是跪了下去,冲着胡宗宪磕起头来。
“我想知道,到底是你胡言乱语,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