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同合居便来了人,彼时我还在房里纠结着今天要穿哪套衣服,听到动静,顺手抓了一件离我最近的衣物穿上,之后便出门了。
这次来的是同合居的伙计。
我和项伯一人一句的跟他说着关于酒的事情,那个伙计听到一半,挠挠头,面露难色地说道,“我只怕回去讲不好要送哪种酒,要不您二位谁跟我回去一趟,由我们掌柜带着挑好了酒再一起送回来?”
项伯看向我,对我说道:“小姐,有劳您跑一趟吧,怕是我去了也说不清楚。”
我瞧了瞧门口停着的马车,点点头。
坐在车里掀着帘子往外张望的姿势有些累,我便指挥着同合居名唤王济的伙计停一下车,让我先下车坐到前边去。
王济停下了车,看我已经跳了下来,往马车前头走去,便跟在我身后紧张的搓着手,“小姐,这不太好吧?”
我不理会他的紧张兮兮,已经坐在了马车右前方的位置。
“有什么好不好的?外面不过是尘土多了些,可是,眼前这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景色岂能是端坐在车厢里就能欣赏到的?既如此,坐这里最差不过是弄一个灰头土脸,我觉着挺值得。”
伙计见劝不住我,只得小跑着过去另一侧,拿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前走。
我看车速明显慢下来,便扭头对着王济说道,“还跟原先一样吧,不用特意放慢速度,办完了事还是要早些回来的。”
他这才让马车恢复了原先的车速。
上次跟楚歌一起出来时路边的草色才刚刚转绿,没几日的功夫竟然变了样子,更不用说双目所及处满世界的桃花粉与杏花白。
眼看着就来到了街面上,也许是天气转暖,路旁的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
王济在道口将车停下示意我上车,我望了望热闹的街道,吩咐他先赶着车前头走,我自己步行过去,之前来过两次,我自己也还认得路。
不远的一段路,我却走走停停,一路上爱不释手的或捧着一只小黄狗形状的风筝,或是盯着几个憨态可掬的泥人心里乐开了花。只是到了最后,一手摸着腰间的钱袋,一手拿着一个泥人,心里却有些纠结,后来便决定先去同合居买酒。
袋子里的钱还是省着点花吧。
打定了主意,不再东看西看,迈开步子打算直奔同合居。
可是,走着走着,就觉着左侧似乎有一个人始终跟我同方向同节奏的并肩而行。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果然在我左侧落后大约一肩的距离跟着一位貌似刚弱冠之年的少年。
他看我停下来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盯着他,也没有显现出被发现的尴尬,相反的,那一双狭长丹凤眼中满逸着未明笑意,也随我一样站定在那里,既无动作,也无言语。
我看不出他的底细,只猜测看穿着与相貌举止应该是个富贵公子。
平白无故被人莫名其妙地跟了一路,想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不小心招惹了祸端,得罪什么人。念及此,我收起探询质疑的目光,努力将自己嘴角扯成月牙般的形状,脸上也露出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然后趁着那人慌神的刹那,转身跑进了人群。
直觉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才跨步进了同合居。
掌柜早得了信,看我进来便直接领我到了储酒的房间。待我选完酒,又挑好了合适的酒具,已经接近晌午,掌柜为我提前备好了饭菜。
我执意请掌柜算算我刚才指定要的东西价值为多少,同时掏出钱袋欲付账。他像是得了什么指示,愣是不打算告诉我,也幸亏我在来之前悄悄跟项伯打听过了这里的物价行情,心里估算了一下,便从钱袋掏出一把钱数了数放在柜台上。
我笑着说:“这些约莫着是够的,若是给少了,就当作我是楚歌的朋友,给我打个折,若多了便算了,给了来时的伙计当做感谢吧。”
因只自己一个人吃饭,便在楼下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吃到一半,听到王济迎着一伙人进来准备上二楼。
我抬头扫了一眼,却发现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竟然是之前被我甩掉的年轻人。我慌忙转过脸来,悄悄的换了个位置背对着这伙人,一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世间的路可真的太窄了。
听动静,一群人很快上了二楼,我松了一口气,想着赶紧吃完走人,刚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便听到背后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说道:“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却已经猜出了说话的人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已经上楼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