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彭美鑫微微一怔。
下一秒,她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露出一副“蠢到不可理喻”的表情,眼神冰冷又讽刺,就那么古怪又难以理解地看着我。
“方瑾瑜,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有多蠢吧?”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是,我恨你。”她的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带着难以磨灭的恨意与怨怼:“我恨到巴不得毁了你。我做梦都想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所以今天,我不但要赢你,我还要让你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在你的脸上,你的心上,都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对不起我!”
我听着她的如日不变的恶言恶语,终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果然。还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啊。
“所以,如果真觉得抱歉,那就乖乖地接受你该有的结果吧,这是你欠我的。”
我的心又往下坠了坠,理智却在嘶吼。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地睁眼,眼神清明地看着她,坚定地冲她道:“不是。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所以看向我的眼神也是不可思议和厌恶地:“你说什么?你欠我的,还的清吗?”
“打伤你的医药费,耽误你的学习时间,所意送你精心制作的重点归纳,笔记,还有我自己筛选出的卷子,所有该补偿的物质,我都还你了。至于你精神上的伤害,在你住院的那一个月内,你的怨气一部分发泄在我舅舅身上,剩下的,我都承受了。”
我平静地叙述着,彭美鑫眼尾猩红,声音也带着怒气翻涌的颤音:“你放屁!”
说着她便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距离我三步之内,凌空跃起,腿风凌厉,眼看着就要劈下来。
我看着那带着绝对力度和恨意的“武器”,双臂也用了力气,交叉在胸前,坚坚实实地受住了,没再狼狈地退开。
她没占到便宜,收了腿,开始攻击我的下盘,我抢先一步,绕到她的左侧,堪堪躲过。
她立刻伸出左臂要攻击我,被我握住肩膀控制了上半身,动弹不得。
我出声提醒:“我们切磋的是跆拳道。你这属于近身格斗。”
她怒极:“那又怎样,只要能赢,我不惜代价!”
说着收回左臂,左腿一伸,就要拌我。我立刻闪身,重新站到她面前。
她没再多说,直直地摆出与我当年一模一样的进攻姿势冲了过来。
我记忆闪现,随着她越来越近,眼前这幕与记忆中的那一幕慢慢地重合起来。
我的耳朵开始嗡嗡响,脑子里也似乎不工作了,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反抗不了。
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不会挣扎,不会求救,还丧失了自救的本能。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蒋越泽的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带着划破黑暗的光芒,直直地照进了我的眼睛。
霎时间,我体内的本能,热血,该有的下意识反应,都通通苏醒,直直地看着拳头砸在我的眼眶骨之前,迎面上去,将她的拳头紧紧地包在我的手掌里。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眼里的阴骛与恼怒更甚,挣扎着要抽出被桎梏的手。
我紧紧地握着,她发现动弹不得时,另一只手握拳,也挥了过来。
我侧了侧身子,躲过她拳头的同时,绕了她身后,将那只被制服的手也反钳到她后背。
她动弹不得,语气里都是恼怒与不甘心:“你怎么敢!”
我看着她的样子,默了几秒,最后淡声道:“我说过,我不欠你的。我唯一欠你的,是一句道歉。”
她听了,挣扎地动作顿了顿。
“对不起。”我诚恳认真地开口:“无论你接不接受,当年的事,我总归欠你一句道歉。”
说完,不等她反应,我就放开了她的手。
她立刻调整好姿态,面对面看着我。
“就到这吧。”我看着她,一脸平静地道:“没必要分出胜负了。就这样结束一切恩怨吧。希望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她难得面无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隔了好几秒,她才冷嗤一声:“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我失去的那些时间呢?我的快乐呢?你拿什么还!!”
“我还过了。”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她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你还过了?”
“对,我还过了。”我抬了抬眼皮,平静而冷淡地回:“你的那些时间,快乐,以及所有我带来的不一样,我都用我对自己的惩罚,自责,害怕,恐惧,煎熬,愧疚,偿还过了。”
“偿还过了?”她听到我的回答,表情好似看到死苍蝇一样,恶心又厌恶,又带着被胡搅蛮缠的不耐烦,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的那条不长不短的疤:“那这条疤呢?你还了没?或者说,你打算,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