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手里的鱼线一松又一紧,只觉鱼钩坠坠的,已然上钩了。
“容岸到底是我的嫡亲内侄,不好的人家,我也不会替他留意。”
郑容岸在鲁氏心中,既是骄傲,也是未来的倚仗。
她思忖片刻,觉得拿个庶子给郑容岸换门好亲事,倒也合算。
再者,这孩子毕竟是郑国公的骨血,也不大可能出嗣邱家。
至于这郑家的族谱,鲁氏更是不怕了,她不想让这孩子上族谱,他就永远只是个有名无姓之人。
鲁氏心里还有个疙瘩,这县主想要教养这孩子,究竟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郑令意在她跟前这几日,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思及此处,鲁氏故意道:“其实县主想要在跟前养个孩子,十五不就很好么。岁数大些,不必太过操心。”
县主不屑道:“女孩总叫我想起璎儿和珞儿,你家这十五姐儿,也就模样瞧着顺眼些,旁的哪比得上我的两个宝贝疙瘩。”
鲁氏窥她神色自然,不似作伪,便连连称是,顺势道:“九娘和十五呢?说了这会子话,怎么也不见人。”
“那毕竟是十五的亲弟弟,我后日就要把孩子带走了,叫她替她姨娘多看几眼,省的日后在背地里说我不管不顾的抢她孩子呢。”
县主随口道,用银勺挖了半块绿豆糕入口。
这说话的口吻,听起来并不怎么在意郑令意和蒋姨娘的想法。
鲁氏又睇了花姑姑一眼,见她紧紧的抿着唇,似有许多话想说一样。
正在主仆俩的目光相交之时,郑秧秧抱着把琵琶从门外走了进来,分别向鲁氏和县主行了礼,道:“夫人来了。”
琵琶是蔡姨娘教给郑秧秧的,她虽弹得一手不错的琵琶,却见这技艺有取乐于人前的嫌疑,轻易不肯弹呢。
“我与你娘,方才正念叨你呢。”县主笑盈盈的说。
郑秧秧不知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到鲁氏前来所为何事,心念一动,便道:“本是取琵琶去了,可半路上忍不住去瞧了瞧小弟弟。吃饱了正在睡呢。真是可爱极了。”
她这话,本可不说的。
只是心底那丝丝隐蔽的嫉妒和怨怼,连她自己也未觉察到。
她想激起鲁氏和县主之间的矛盾,也想叫郑令意的处境更加艰难一些。
这池子里的水越浑,她便能隐藏的更好一些。
岂料县主和鲁氏都没什么反应,县主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郑秧秧,叫她心里莫名打颤。
“孩子的身子可都好?”鲁氏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郑秧秧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做作的踌躇之感,道:“脸蛋肉呼呼的,模样瞧着与爹爹有几分相似。”
这话里话外,都是鲁氏不爱听的消息。
这外头是爽朗晴日,屋里却是阵阵阴霾。
见鲁氏不言不语,面色阴沉,郑秧秧稍有几分后悔,本来自己好好的置身之外,旁观蒋姨娘和郑令意引火烧身即可,为何要说上这一句呢?
“下月珞儿回来看我,她与卢家二姐儿一贯交好,我在府上办一个小宴,弟妹你带着容岸一道来吧。”县主顺着方才的话头继续道。
鲁氏眼眸一亮,赶紧道:“好。”
“不过,容礼那小子,你可别带来了。还记得几年前他拿虫子捉弄卢家姐儿,弄得卢家一家子都瞧他不顺眼。若非如此,说不准两个孩子早就成了呢。”
如果县主这话是在平时说,鲁氏必定不悦,不过在当下说出来,鲁氏唯有应和赞同的份儿了。
“其实,这都是两小无嫌猜的小事儿了。卢家两个嫡女,若是姐妹做妯娌,倒也……
卢家近来有蒸蒸向上之态,而且卢家女儿容貌秀雅,性子温顺听话,鲁氏最看重的便是这一点。
县主瞧着鲁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便道:“弟妹,不是我说,容礼的性子也太小孩子气了些。我听说,还把吴将军家的庶子弄来做什么拳脚陪练?虽说吴家后宅污秽,连血脉也不清不楚,但毕竟没叫吴将军从族谱上除名了,这么做终究是不妥。”
如今两人的位置已经掉了个个,变成鲁氏有求于县主。
郑秧秧旁观着,只觉摸不着头脑,眼见自己愈发插不上嘴了,便笑道:“十三弟还小,总有些孩子心性。”
两位长辈都没理她,县主又对鲁氏道:“还有容尚,你打算怎么办?”
一说起鲁氏的三个儿子,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叹了口气,道:“正妻只得慢慢挑了,总不能挑个落魄户惹人笑话。不过我已给他挑了两个通房伺候着,能早些有子嗣,我也能安心些。”
县主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
鲁氏看着县主难得的柔和态度,心道,她养孩子不过是新鲜几日,等厌倦了送回来,依旧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如此想着,鲁氏便宽了心,道:“那容岸的事,就请县主多多费心了。”百汇baihuixia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