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下的金黄,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流窜,试图给每一个经历黑夜的人们一点温暖,也将十七心里的那一点阴霾吹散,他从从未觉得,宫门这条路这般遥远。
最终这条路,从来不是先帝给他们选的,他本良善,先帝只不过是提前猜到了他的选择,可谁又说先帝的选择一定是对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打算将萧予安放在这盘棋离,这盘棋离萧予安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而他才是故事的主角。
他救公主,惩贪官,师勤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往后的路,他也依旧是他。
萧予安停在陈门口,见面前站着的叶家兵右词等人,他们经历一番恶战,不同于北境军的威严壮阔,一个个看起来疲惫不堪,衣服上满是血迹,缺胳膊断腿守在城门口。
他不语,右词便也不多说,他们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他们只剩不足五百人,萧予安二十万大军压阵城门,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必败无疑,却依旧不退。
萧予安来得比预计的快,他停在城门口,北境大旗在空中张扬,暖黄之下,风尘飞扬,可见他们是风雨兼程,一路直奔过来。
“你以为,就凭这点人,能拦得住我?”
右词不卑不亢,手握刀剑,威严地守在城门,“我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将军没有发话,我就不能让您进去?”
“不自量力!”
说着,大手一挥,就要开战,冷漠的目光看不到昔日人人夸赞的璀璨,右词右手缓缓攀上剑柄,蓦然被身前的身影挡住。
梁温酒坐在轮椅上,守在他的面前,毫无畏惧地看着萧予安。
不知何时,身边已经聚集了百姓,他们守在两侧,将叶家兵围在中间,没有丝毫畏惧,眼里甚至有某种期待。
准备动手的北境军停下动作,有些犹豫,纷纷去看马背上的皇帝。
众人看不出萧予安的情绪,听见他道:“攻!”
“等下!”弓箭已经搭上,下一秒就要射出去,齐落翻身下马,跪在萧予安马前。
“齐落!”
萧予安骑马走进几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齐落叩首伏在地上,“请公子三思。”
他再一次叫他公子,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萧予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他骑马饶过他停在梁温酒的轮椅面前,等着他开口。
梁温酒恭敬行了一礼,“将军说,他会还给陛下一个干净的京都。”
“他说什么,你便信?”
“我信。”
“你可知,他单枪匹马进宫,会死?”
“我知。”
“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就算死,将军也会实现他的承诺。”
这是十七的魅力,萧予安一早就知道,所以他嫉妒,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做到这样。
日头正烈,高高挂在天上,北境二十万大军,一动不动,守在城门口的百姓,不知为何而站。
直到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众人一层层回头,就见将军一身黑袍,一柄黑剑,朝千军万马而去。
众人自动为他开辟一条道路,十七便是这般,停在了萧予安面前。
他风尘仆仆,满目疮痍,再见他时,依旧笑眼明媚,不见半点阴霾。
“我来了,你想要的京都,我给你拿回来了,别再丢了。”
身后高亢点声音响起,李如言带着一众百官,匆匆赶来,手上拿着一段白色锦帛,高喊,“恭迎陛下回京!”
闻言,百姓纷纷跪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是怎样点场景,许多年以后,萧予安依旧不能释怀,那日烈阳之下,百姓虔诚跪地,对他满是期许,没有半点怨言。
他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野已经认罪承认自己谋反,李大人手上拿的,是他的认罪书,只有一个条件,放过西境他的家人,还有不能问罪他手下的兵。”
“十七,不要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起兵北境,他弃了京都百姓,势要讨伐萧野,也曾扬言要在北境建立新的王朝,按理,京都百姓不当这样臣服于他,都巴不得他饶恕他们。
十七摸了一下颈脖上的伤口,发现血迹已经干涸,嫌弃地擦拭了一下,“你说他们?”
他指了指跪着的百姓。
“你沿路的消息都让我压下来了,他们只知道我是奉新帝的命令讨伐萧野,都在期待新帝的到来。”
萧予安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他这番作为,自然是驳了他的意思,可那又怎样,他十七就是有这样的胆量。
“你要讨伐萧野,我奉命替你做了,你要建立新的王朝,诺。”
他拿出萧野手上的玉玺,“天下给你,随便你怎么建立,至于你要的新北境。”
他笑了笑,“那里从来不是权谋的战场,我们只为国而战。”
“京都不该亡,北境也不该被淌如这趟浑水,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冷不丁的一下,萧予安心被什么扎了一般,生疼。
“后来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我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回京?”
“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打算留我。”
“你知道,单单是凭借北境的力量,不可能与萧野对峙,萧野手上百万大军,而北境,镇守边境,能调动的兵力不足一半。”
“不经如此,你知道战争势必会带来伤亡,眼下四境难安,若是内战,消耗的兵力不足以我们对抗四境,且百姓还会因此遭受难以承受的磨难。”
“所以,你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出来,就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也是为了迷惑萧野,更是为了逼我。”
“萧野不会想到我单枪匹马上京都,我在京都周旋,你知道我无兵无卒,一定会用百姓的力量,你想让他们都参与此事,是因为你想让他们真正明白一个国家的发展,不是一个君王的决定。”
“而后你加快北下的脚步,是因为你知道萧野要聚集大军,倒时候我必定斗不过,所以你加快进度打乱了萧野的步伐,也是在逼我不得不行动。”
“届时,我胜了,便是如今的局面,我若败了,萧野大军尚未聚集,你大可以与他一战,还有胜算。”
身后众人还跪着,汗珠从齐落额上划过,浸入黄土,他僵着身子,不知他家公子作何抉择,身后的百姓虔诚的跪着,期待他们的新王,十七便是在这样的景象,将萧予安的心思一点一点说出来。
萧予安不恼,自嘲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