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宋轶岚告诉自己不能后悔，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无可挽回，也不可以去挽回。　　她把自己陷在出租车后座里，闭上眼睛，杜可仁的影子来来回回。小时候是在公安局碰面的难兄难弟，高中是酸酸甜甜的一对少年郎，之后成了司法系统的金童玉女，再然后，终于没有走到最后。　　“可仁，祝你幸福。”宋轶岚喃喃地说，而泪水静默无声。　　司机师傅似乎见多了这种情景，看了看后视镜，宽厚地笑笑，“失恋了，姑娘？”　　宋轶岚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前面红灯，司机师傅停下来喝了口水，“就想这红绿灯，你哪能指望一路上都是绿灯啊？都是坎坎坷坷的，什么事别往心里去。你看道边儿上那些树，它要是有点儿小风小雨就受不住了，哪儿能长这么老高呢……”　　不知道健谈是不是出租公司选司机的标准之一，如果是，这位师傅一定是一位优秀的雇员。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位司机师傅跟宋轶岚从恋爱聊到家庭，又聊到孩子，听说宋轶岚是去福利院看那里的孩子，还掏出两个水灵饱满的大苹果来，非得塞给宋轶岚。　　　　宋轶岚到福利院的时候，星星刚好跟阿姨去图书馆看书去了，于是她先去找了郑如珺。　　“今天就去靖北吗？”郑如珺接过宋轶岚的大衣挂在门边，“宋叔叔放假这么早哇？”　　“没有，早几天过去买买东西准备准备，年底挺忙的，我爸估计没空动折腾这些。”　　郑如珺看出宋轶岚有点不自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宋轶岚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我跟可仁分手了。”　　“啊？你开玩笑吧？”郑如珺愣了一下，笑着说。　　“认真的，我这不要去靖北清净两天么。”宋轶岚挑了挑眉，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你们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了，别这么冲动啊。”郑如珺还是不信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断就断得了的呢。　　“我想了很久了，恰好今天说出来而已，再牵扯下去对他太不公平了。”　　“轶岚，”郑如珺坐在宋轶岚旁边，“真的没必要这样，人跟人打交道，你不能拿公平正义来衡量的，不可能一条一条严格对应的。”　　宋轶岚没说话。　　郑如珺叹口气，宋轶岚的性格她了解，脾气好只是表面，骨子里的固执倔强却是与生俱来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等她自己想想吧，这会儿说再多也没有用。　　“中午吃个饭再走吧？”郑如珺抬头看看表，估摸着星星他们快回来了。　　“行，让阿姨帮星星收拾收拾东西，好几天呢。”宋轶岚站起身来，跟郑如珺去接星星。　　　　陪星星吃完饭，阿姨正好帮星星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宋轶岚跟郑如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星星走了。　　星星蹦蹦跳跳地拉着宋轶岚的手，乐得能开出花来。看着孩子欢天喜地的样子，宋轶岚也笑起来，“这么高兴？”　　“当然啦！”星星摇晃着宋轶岚的胳膊，“我还没去过靖北呢！”　　宋轶岚笑着摸摸他的头，把他抱进怀里。　　“妈妈，”星星嘴里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叫她。　　“嗯？”　　“爸爸去值班了吗？”　　宋轶岚顿了顿。杜可仁？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吃药了吗，胃还疼吗，中午知不知道自己做点东西吃……宋轶岚暗自叹口气，还是会不自觉地关心他。这么多年的相处，彼此已经成为彼此的亲人，关心和照顾他成了习惯，哪里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呢。　　“爸爸……没有吧，爸爸在家休息呢。”　　“那他怎么不跟我们去看姥爷啊？”星星咽下嘴里的苹果，歪着脑袋问。　　“爸爸过年的时候要值班的。”　　“喔……”星星若有所思，忽然笑了起来，“那我能给爸爸打个电话吗？”　　他看见宋轶岚犹豫着，连忙补了一句，“我好想他啊妈妈……”　　这个小机灵鬼儿！宋轶岚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好，给你手机。”　　星星仰起头“吧唧”亲了宋轶岚一口，“谢谢妈妈！”　　　　接到星星电话的时候杜可仁正靠着杜宪迷迷糊糊地睡着，他胃不舒服，不敢给他用退烧药，这会儿还烧着，脸颊红乎乎的。　　手机铃声一响，杜宪赶紧拿过来想要挂掉，却看到宋轶岚的名字。正犹豫的工夫，杜可仁已经被吵醒了，皱着眉睁开眼，看见手机拿在杜宪手里，立马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以为队里有什么事儿，“有事儿？”　　杜宪把手机递给他，“是小岚。”说完看看他。　　杜可仁看着跳动的屏幕愣了一会儿，才划开接起来，“喂？”嗓音有些刚睡醒的鼻音。　　“爸爸！”星星开心地叫道。　　杜可仁愣了一下，笑着答应，“哎，宝贝儿。”　　杜宪转头看看他，也明白过来，笑了笑，拿起书继续看，刚买回来的食谱，打算等儿子能吃东西了好好给他补补。　　“爸爸你真的不跟我们去看姥爷吗？”　　杜可仁都能想到星星隔着手机撒娇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爸爸得值班儿，你乖乖跟妈妈去吧昂。”　　“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爸爸值班儿呢。”杜宪又看看杜可仁，了然地笑笑。　　“可是妈妈说你在家休息呢呀，爸爸是不是偷懒，不想跟我们去看姥爷？” 星星理直气壮地不依不饶，小孩儿似乎总是爱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休。　　杜可仁顿了顿，才回答，“爸爸下午才来值班儿的，妈妈不知道。”杜可仁耐心地跟星星解释。　　“喔……那你好好值班吧。”听起来星星似乎有点失落，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叫道，“爸爸，爸爸！”　　杜可仁觉得好笑，“怎么了？”　　“你乖乖吃饭啊！妈妈说你都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瘦了！”星星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　　杜可仁下意识地抿嘴笑起来，笑容忽然又黯淡下去，“好，爸爸听话。你也听妈妈话啊。”　　“好！爸爸再见！”　　星星答应的干脆，挂电话也干脆，杜可仁那句“等等”没等说出去就被挂了电话。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半天不发一言。　　杜宪从他手里抽走手机，问道，“小岚带星星去哪儿？”　　“去靖北，今年宋叔儿不回来过年。”　　“怎么不等你好点儿一块儿去？”杜宪重新揽过杜可仁，让他靠着舒服一点。　　“我不去。”杜可仁闭上眼睛。　　杜宪觉得有点奇怪，这孩子自小儿礼数就很周全，“你应该去啊，你宋叔儿不回来，年前该去看看。”　　“嗯，他们过年就在那边不回来了。”　　杜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和小岚不一块儿过年了？”　　“嗯。”杜可仁皱了皱眉，不愿意多说。　　杜宪也皱起眉来，要说之前觉得他们俩吵架了都是猜的，现在看来是肯定的了，要不怎么连年都不一块儿过了？自从他们自己买了房子住在一起之后，每年都是一块儿过的。　　杜宪试探着问他，“怎么了？闹别扭了啊？”说完不自然地笑了笑。　　“没事儿，”杜可仁在杜宪怀里动了动，“爸，您别问了，头疼……”　　“好好好，爸爸不问了。”杜宪给他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衣服，“接着睡吧。”　　长这么大，杜可仁很少跟爸妈撒娇，像这样说出自己不舒服更是少之又少，杜宪心疼地抚着儿子的头发。心里却想着杜可仁和宋轶岚的事儿，这得是吵成什么样儿才能让宋轶岚扔下生病的杜可仁，一个人带着星星回了娘家。不知道这混小子又干什么了，杜宪看着难受得窝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又骂不出口。　　心下叹口气，有空打电话问问老宋吧。大过年的，怎么了这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