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吃的,尽管给我们上,跑了一天了,肠子都空了。”
老妪作着揖道:
“几位军爷,实在担不起,小店儿开不前去了,就剩下点狗肝,我们奶奶孙子吃了,准备关门。现在没啥吃头了,还有几张胡饼,若不嫌端来几位爷吃。”
“这老东西不识抬举。”一个官军不相信,嘴里骂着,又冲进伙房,捣腾得锅碗盆噼哩啪啦的乱响,须弥芥子和虎探牙以为在找他们,屏声敛气听动静。
搜罗了一阵子,官军真没找到可吃的东西,拧着几张胡饼,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妪看官军走出了巷子,挪过狗肉筐,拉起窖盖,须弥芥子和虎探牙钻了出来。
老妪嘱咐道:
“官军从巷子西头出去了,你俩从巷子东头出去,出了巷子后,向南走走,就是一条河,你们要去那里,越过河,可绰小道走,千万别走大道,现在到处是抓壮丁的。”
须弥芥子掏出一块银子,递于老妪,行礼叩谢了,背上包袱就要走。老妪一把拽住芥子道:
“一点剩狗肉,用不了许多银子,给点碎银子就够了!”
须弥芥子又躬身一礼道:
“不打紧,就留下用吧!感谢奶奶相救!”
须芥子和虎探牙出了巷子,越过河,拣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向东而去。夜伏晨出,渴了饮清泉,饥时摘果子、刨薯芋、搬玉米、花数倍银子买吃的。
这天行至三门峡时,两人不敢入城去,在郊外探步窥望。抬头看天,天空炎阳高照,低头瞧地,地面胶泥翻卷。天热得发了狂,人渴得要命。这时听到远处一个直筒嗓子喊道:
“卖瓜买瓜!才下藤的新瓜,皮薄瓤沙,一口润肺,两口爽心,吃半个一天不渴,吃一个三日不乏!”
两人依喊声寻去,见远远一片瓜园,扯藤挂蔓颗碌碌一园花皮瓜。靠路边搭着一架草棚,瓜摊上坐着一个发际高高,额头光光,肚囊大大的胖子,袒胸露腹,胸毛茸茸,手里摇着一把芭蕉扇,嘴里吆喝着卖瓜。
旁边爬着一条烟灰色二哈,吐着长长的舌头纳凉流涎。两只蓝眼睛提里突碌打着转,盯着前方,见有人来,仗着人势“汪汪”地叫了两声。胖汉用芭蕉扇指了指,喝道:
“去,去!”
那灰狼的的后裔不再叫了,很听话地爬起来向后面去了。
“两位客官,天干火热的,身上都熟了吧!吃个瓜通爽通爽,刚扯下藤的,冰爽冰爽的,美得很!”
须弥芥子和虎探牙近前看时,小方桌上切开着一头大瓜,肉红犹如牡丹初绽,瓤沙恰似锦上落霜,冰爽似霞染天山雪,香甜如膏浸白砂糖。
两个人看着就噙不住口水,虎探牙上前问道:
“这位大哥,瓜咋卖?”
胖汉道:
“大的三钱一个,小的两钱一个,这个是大的,刚杀开的,快坐下吃吧,渴死不如爽死!”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蹲在小兀上,每人端起一半,急不可耐地挖着吃了起来,边吃边探询此地的境况。被胖汉一肚囊泰然自若的连珠妙语,哄得二人悬心落肚,吊胆回肠,只是放开肚皮吃瓜。
吃完瓜,两人打着嗝,伸了伸腰,感到一阵头晕。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光额头胖汉呲着牙笑着,得意又逮住了两个,搜去了身上的银子,将二人架在推车上,推进军营,领了二两银子,给那军官儿一两,自己袖了一两,推着车又回瓜摊去了。
原来到处抓壮丁,有体力的男子抓的抓,跑的跑,逃的逃,躲的躲,藏的藏。边境战事告急,伤亡严重。
一时整装不起援军,官府不择手段地抓人充军,张榜告示,送来一个壮丁,赏银一两。
卖瓜的胖汉,花钱卖断了自己的兵役,和那军官儿串通一气,以卖瓜为饵,在瓜里撒蒙汗药,见汉子便放倒送进军营中去,领了赏银,两人二一添作五,干着瞒天昧地的勾当。
须弥芥子和虎探牙苏醒过来后,发现眼前尽是些甲胄士兵,正纳闷时,听见一个兵卒说:
“醒过来了!”
账内一个缺了只耳朵的军官喝道:
“醒了就提进来!”
四个士兵,两人架一个,将须弥芥子和虎探牙架进账内,那军官看着二人道:
“俩小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年轻身壮,国家有难,不想着报效国家,往哪儿逃?拿出去砍了!”
单耳军官虚张声势,那些兵卒装模做样。拥上去架二人,可是须弥芥子像扎了根似的,几个人没架动。芥子一臂将几人攉一边道:
“这位将军,你口口声声说国难当头,却不问红皂白,滥杀无辜,岂非是报效国家?我们上京都救国,被那卖瓜的药倒送这里,你怎料定我们在逃?”
单耳军官一看眼前情景,这等力气的汉子,真乃将材,又听他俩是救国去的,忙站起来说:
“有你这等壮士,乃国之幸也,民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