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体制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大还是老大,老二就是老二,在日常工作当然是党领导一切,只是传统的文化单位,基本都是看文字功底、编辑水平,对官衔的称呼极少,一般都是叫老师,科级处级都是这样称呼,到了厅级为了区别就把“师”去了,直接叫“老”一个萝卜一个坑,熬到厅级的都在五十岁以后,也不算叫的真老了。
上头改下头也就跟着动,河右日报社下属的农民报、文摘报等等都改成社长负责制,也有跟社长一样级别的总编辑,称呼也从传统的老师改成了社长、总编。
田禾跟李甫都是正处级,原来在河右日报社也是平起平坐的两个部门主任,来了晚报后,李甫安心弄好编务,田禾就去折腾社务,本来很好,但这不到一年的运作后,俩人之间有了些不公开的矛盾具体是什么有传言但也有几个版本,李锋芒不喜欢打听这些八卦消息,甚至人家对他说都不听,但也大致知道最接近真实的版本:
田禾觉着李甫弄的报纸太“温和”,原话是“嘴不尖、牙不锐,怎么能啃下发行、广告”,也就是说他喜欢批评报道、轰动的批评报道,这样有助于报纸的影响力,从而提高广告与发行。
李甫则认为报纸不能太激进,不管是发展还是报道,都应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前,新闻报道鞭策“恶”的行为没问题,弘扬“善”更是重中之重。此外,他对田禾不检点的私生活与稀里糊涂的广告账目很是不满,原本觉着田禾辛苦是为了报社发展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慢慢就觉着田禾就是为了自己潇洒。
旁观者清,李锋芒很聪明,他也不知谁对谁错,也都钦佩这两位他新闻路上的老师,他更知道如果这俩闹翻了,肯定对报纸不好。但他无能为力,并且看着报社的各个部门逐渐开始“站队”,心里很不舒服。比如社会部的主任就是田禾的亲信,经常拉田禾去喝酒而夜班编辑室的主任就是李甫的小兄弟,弄完报纸去宵夜,他俩就经常无话不谈。
最糟糕的是河右晚报社刚成立的时候,田禾跟李甫本是多年好友,他俩嫌麻烦没搞社委会只弄了编委会,晚报所有事情都在编委会上说。刚开始田禾很少参加,这个编委会讨论稿件就是李甫说了算,有人事任命也就提前商量下,现在田禾参会多了经常说稿子的问题,李甫也经常拿发行广告说事,于是主任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河右日报社有社委会,也有编委会,尽管是一套人马两套班子,但事情分得清,社务就是社委会定,也就是社长说了算,编务会社长很少参加,除非要决定重大稿件或者需要发的稿件,才去说两句,也大致是总编辑最后拍板。
这些啰里啰嗦的事情,李锋芒一点也不想管,后来不愿意当这个特稿部主任跟这个也有关系,他不站队,如果站也是站在新闻这条路上,跟这些个与新闻关系不大的永远中立。
春节后上班第一天下午开编前会,李甫看了看报题记者要写稿子前得先报一个大致内容,一般就是一两句话,训斥了几个新闻部的主任,田禾就在旁边说编辑要加强编辑,不能死等稿子,要学会在稿子弱的时候报纸不弱。
这不就是在明着抬杠,矛盾眼看就要激化嘛。
李锋芒写的这个“三千头猪养在纸上”,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的,第一天的两篇都是很中性的稿子,填补了采访稿件不多的窟窿,第二天各部门交稿子正常了,新华社也有了诸多国内国外通稿,他这个稿子田禾要亲自修改就成了李甫的不痛快。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李甫在特稿部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勤奋“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这第二句这话主要是鼓劲“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第三句肯定是讲团结了。
此外他还说了两句李锋芒听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的话:李锋芒是特稿部的首席记者,等同于主任,你两位尽管跟他一起来,年龄相仿,但要多请示,多沟通,就像我是晚报总编辑,各部门主任关于采访跟我汇报沟通一样。
李甫走后,李锋芒跟黄长河与赵晨阳说:咱们是兄弟,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有事一起商商量量就好,我这个人简单,最忌讳背后说话,两位是咱晚报大拿,我学习还来不及呢,更不要谈什么指导。
黄长河家是省城附近一个村的,就像从自己村里的院子看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他笑着说:李首席就不要谦虚了,我是真心佩服你的稿子,我没说的,携手共进,共创咱特稿部辉煌。
赵晨阳话少,在社会新闻部连续半年发稿都是第一名,好像省公安厅他有亲戚,再加上他在此前是河右青年报的校对,有过一年新闻从业经验,做事谨慎,擅长法制方面的报道,他的表态就一句话:我听李首席的。
李锋芒掏出烟散:咱们部门第一炮主打“3、15”吧,我查了下,去年这个消费者权益日的主题是“在法制阳光下安全健康地消费”,今年是“我们共同的事业”这个比较费解,两位先琢磨琢磨,然后咱们围绕这个推出一系列起码每个人三篇,然后在3月15号集中推出,如何?
黄长河说一炮打响,赵晨阳说深谋远虑,于是特稿部第一次会议结束,李锋芒去找田禾拿第二天要见报的稿件,黄长河跟赵晨阳去收拾自己原来办公室的东西,说起来李锋芒在热线部还有点零碎,黄长河说你不要管了,我给你弄过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