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的轿内为何是个女人? 刺杀江笛的消息为何会走漏? 是谁出卖了我? 上官无伋托着下巴,呆呆望着桌上的菜,百思不得其解。 唉,烦死人哩!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上难缠的对手,输的一头雾水不说,还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中原武林果然都不是东西!江笛好歹也是一庄之主,在武林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啊,竟然使这种阴招!还有那个自以为多聪明美貌的贱人,竟敢这般戏弄于我,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非撕烂你的脸不可!还有…… 她不耐烦地朝左侧桌子瞪了一眼。那张桌旁坐着三个镖师打扮的人,其中两个正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她,不时地交头接耳并发出露骨的笑声,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讨论一些龌龊的话题。 看什么看?小心姑奶奶宰了你们! 她心里咒骂,但忍着没有发作,思绪又转回到江笛的事来,愈发觉得疑点重重。按理说“上官无伋”这个名字只有老哥一人知晓,即便手下的人走漏消息,轿中的女子也是无从得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伙计又端上几个菜来,说了声“姑娘慢用”之后就要离开。 “等等!”上官无伋突然叫住他。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跟你打听个人,”上官无伋一边把玩着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有没有听过上官无伋这个名字?” 小伙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上官无伋呀,当然听过。” 上官无伋手中的筷子折为两段,眼珠瞪得滚圆:“你听过?” “对啊!”小伙计不过十四五岁,正是爱说爱笑未经世事的年纪,见她如此惊讶,便笑着道,“姑娘不知道,我们酒楼里来往的江湖人士可多哩!像这样江湖中的大事,多多少少总能听到一些。” “听到什么?难道你知道她是谁,有多大年纪?” “不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嘛,到哪都背着一把剑。呀!姑娘也是用剑的?”小伙计这才注意到上官无伋桌上的剑,连忙压低了声音,“那姑娘可要当心哪!您的年纪和上官无伋差不多,很容易被人误会的。这种事最近可发生过好几次了,我跟您说,刚刚就在前两天……” “滚。” “啊?”小伙计愣了一愣,愕然看着这位俊俏的小姐姐。 “滚!” 小伙计这才知道自己没听错,再对上她骤然变冷的目光,心中一惊不由垂下了头,讪讪地道:“酒菜都上齐了,姑娘请慢用。” 上官无伋没有反应。 有这么一类人,当一切都在他指控之时,他谈笑风生、挥洒自如,甚至还会洋洋自得,可一旦事情超出他意料之外,就不由地流露出他或残忍或贪婪或自私的本性。而上官无伋正是这种人的典型。此刻,她脸上可爱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本来美丽清澈的眼眸也变得锐利而冰冷。她就这么沉思了片刻,直到阴沉的表情化为了嘴角这抹诡异的笑意。 身形一动,来到了另一桌。 这桌坐着三个人,都是一样的装束打扮,随身携带兵器,一旁凳子上斜靠着一杆旗子,旗帜上的字被行李挡住,但看样式是杆镖旗,而这三个人无疑是押镖的镖师。其中两人年纪稍长,行为粗鲁,一看就是长年走镖、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方才正是他们不知死活地打量她。另一个镖师年纪很轻,身形清瘦,正低着头静静地喝茶,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表情。 年轻镖师首先察觉她的到来,抬眼看向她。 “怎么了?”另两位镖师随即抬头,这才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不由一愣。 上官无伋又绽开了她甜美的笑容:“三位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好奇想听听你们在说什么笑话。从我一进门,你们就一直打量我,莫非这个笑话跟我有关?” 提起这个,她跟前的镖师就笑了起来,两个眼珠子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说些什么?哈哈……小妹妹,两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女人,你说还能说些什么?” 说着向对面的镖师笑道,“老张,把我们刚才说的笑话,再说一遍给妹子听听!” 对面的镖师会意,又趁机看一眼上官无伋,两人随即大笑起来。 一个妙龄少女,被两个糙汉子当面调#戏,要是换了旁人此刻只怕早已羞红了脸,但上官无伋却依然甜甜地笑着,甚至还俯下身搭在老张的肩上,悠然道:“这么说倒是我打扰你们的雅兴了?要不要我向两位赔礼道歉呀?” 话音刚落,她骤然出手,速度快如闪电,一下就扼住了老张的喉咙。指尖微微用力,老张双眼一瞪,瞬间昏死过去。对面的镖师又惊又怒,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兵刃。 一只少女般白皙秀气的手轻轻按住了他把刀的手,正是本桌的第三个镖师。他的年纪比上官无伋想象的还要小一些,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容貌清俊、身形纤瘦,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模样。若非他身上的装束,恐怕没有人会把他跟另外两人联系起来,更不会相信他是个常年走镖的镖师。相反的,他更像位饱读诗书、俊雅得体的世家公子。 “姑娘请息怒,”他一边阻止同伴,一边向上官无伋道,“我们兄弟都是粗人,今日又多喝了几杯酒,一时言语无状,冒犯了姑娘,实在惭愧。还望姑娘大量海涵,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上官无伋将昏倒的镖师随意一推,哂笑道:“你倒识趣!也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地好,我就饶了你们三条狗命。” “臭婊#子!”另一名镖师高声怒骂,推开年轻镖师,拔刀便往她头上劈来。刀锋还未落下,上官无伋早已一掌击中他的心口,霸道的掌力之中还透着一股阴劲,无孔不入地侵入五脏六腑。 “铛!” 刀落地声中,第二个镖师也倒了下来。 丝毫不理旁人惊骇的目光,她从容地拉开凳子,施施然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唯一清醒的年轻镖师。 “姑娘想问什么?”年轻镖师先扫了一眼同伴,随即收起眼中的不忍,平静地与她对视。 “不急。先接着他们刚才的话题聊聊吧!” “姑娘误会了,无非是些酒后的玩笑话,绝无恶意。也许是他们觉得姑娘的年纪装扮与传闻中的上官无伋有些相似,所以多看了两眼。”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姑娘是指上官无伋?” 上官无伋点头。 年轻镖师诧异地看了眼她,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十分奇怪,但还是做了回答:“白雪城悬赏黄金一千两,买上官无伋项上人头,此事人尽皆知。” “什么!”上官无伋失声惊呼,“谁要买上官无伋的人头?” “是白雪城。”年轻镖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脸,仿佛从她惊讶的表情中明白了什么,“传闻白雪城主叶孤城的神兵‘飞仙剑’被上官无伋盗走,叶城主大怒之下颁出悬赏令,以一千两黄金买她项上人头。” “叶孤城?”上官无伋再也按耐不住,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是叶孤城要通缉我?还说我偷了他什么……什么破剑?” “是飞仙剑,叶城主的绝世神兵。” “放屁!我什么时候偷他的剑了?明明是他自己……”她全身一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急剧地变化,显示内心正雷电交加。 是他! 难怪刺杀江笛的消息会走漏,难怪上官无伋这个名字会众所周知,难怪…… 原来是他! 她猛然看向镖师,双目杀机立现,狠狠道:“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偷了飞仙剑?” 年轻镖师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叶城主说的。” “他算什么东西!” “他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被称为‘剑圣’的天下第一高手。” 上官无伋这才注意到他的冷静,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很沉得住气啊!天下第一高手是号称‘万兵之王’的毕情,叶孤城算什么东西?” 镖师讶道:“姑娘还不知道?毕老英雄早已退出江湖数十年,却在三个月前在瞿老爷子的故人山庄被一位神秘人打伤,险些丧命。还是叶孤城擒住了凶手,替毕老英雄疗伤。” “有人能伤毕情?是谁?” “倘若知道是谁,就不叫神秘人了。” 上官无伋难掩震惊。 竟然有人能打伤毕情?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啊!就连老哥都…… 一想起老哥,她的震惊顿时又转化为愤怒,恶狠狠地瞪着年轻镖师:“你这么冷静干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姑娘当然敢杀我。只是我听说高手都会自重身份,就像南宫绝,单人独剑闯入通明教分舵,却只杀了身份最高的一个堂主,其余教徒却一个未伤。” 上官无伋当然听过通明教的大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大帮,高手云集、弟子众多,在江湖中的震慑力犹在白雪城之上,只是这个南宫绝却是从未听闻,想必是刚出道的年轻剑客。此刻她也无瑕理会这些无关之事,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沉着和冷静无疑惹怒了她。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她冷森森地一笑,凶残的本性暴露无遗,“告诉你!换我是什么南宫绝,就算通明教的一只蚂蚁我也要一脚踩死。” “倘若蚂蚁与堂主只能选其一,姑娘会选哪一个?” “什么意思?” “在下对姑娘并无恶意,可姑娘身后靠窗的某位仁兄却明显不怀好意,只不过他离得极远,姑娘还未察觉罢了。” “你以为骗我转身,就能乘机逃走吗?还是你想趁机偷袭我?” “我若有此能耐,又何需多费唇舌?” “你倒有自知之明。”也不知是年轻人的容貌太过清秀,亦或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真诚,上官无伋被他这么一吹捧,竟然有些找不着北了,顿时转怒为笑,“好!本姑娘就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你敢耍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只是一眼,她的身体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箭一般冲了过去。 是那个轿夫! 轿夫显然随时做好被发现的准备,她的目光才到达,他就已先一步跃出窗口,身体只一纵,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 “呼......” 上官无伋长长呼出口气,终于停了下来。 她从酒楼一直追出城外,每次都只差一点而让那个轿夫逃脱。举目望去,除了不远外的一个破庙之外,一片荒野,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王八蛋!竟然跑得比我还快! 她抬头望向破庙。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龙神庙,因日久失修,已是残破不堪。大门虚掩着,上面的漆早已在日晒雨淋之下剥落,只剩下满门虫洞。 这样的破庙,岂非正好藏人? 嘿!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上官无伋心中憋着一口气,微一冷笑,早已动了杀心。正要举步上前,突然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不对!另外一名轿夫已经被她杀了,此人明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为何会如此大胆地在出现在她面前。难道…… 她再次抬眼打量这个破庙。 四面高墙,只有一个出入口,真是设伏的绝佳宝地!莫非这个轿夫是故意将她引到此处,想要暗算她?这么说来,破庙里还藏着能取她性命的高手了?这样最好了!说不定轿子里那个贱人也在,到时候新仇旧恨就可以一起算了! 上官无伋微一冷笑,举步往破庙走去。一想到杀人,她就不由地兴奋起来。舌头自齿间探出,轻轻地舔湿嘴唇,她表情就像个嗜血的魔鬼。左手轻轻按上木门,集中力瞬间提升至顶峰。 有两个人!从呼吸声听来,都是气脉悠长的高手。 果然是他们两个! 上官无伋的脸上又露出了她招牌般的笑容,轻轻推开门。 “吱——” 破旧的门在刺耳的噪声中开启,庙内的情景顿时展现在眼前,一览无遗。 她的心猛然一颤。 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