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郡主留下一封书信,追着卫三公子去了江州。侯爷担心郡主出事,便派了世子去接郡主回来。”
“后来,奴婢才得知。原来,世子到了江州并未前去找郡主,而是直接去找了同在江州的温姑娘。”
“又不知怎的,与温姑娘大吵了一架,愤怒地夺门而出,驾着那西域来的枣红大马飞驰,一时不慎……”
整个风雨堂像陷入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寂静得叫人窒息。
就连平时话最多的侍剑也都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长愿早已做好了准备,哪怕吴嬷嬷真的说出她并非长兴侯府的真正的血脉,只怕也能应付如常。
却不料,从吴嬷嬷口中听到的却是这么一桩事。
放下捧在手里的茶杯,一字不漏地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杯中的玉兰香茶已经冷透。
曾经总是漂亮得不谙世事的双眼里,仿佛正在氤氲着一片即将到来的风雪。
容似寒玉,声如冰霜。
“你这话可当真?”
吴嬷嬷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头:“若奴婢说的有半个字是假的,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屋外光景正好,这满堂的华翠,却如同一纸荒堂的戏文。
李长愿自嘲一笑,哪怕她在江州连李长风的面都没见过,哪怕受了萧氏四年的冷待。。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怀疑过大哥的说辞,一心以为是自己任性害得长兄如此,日日愧疚,夜夜煎熬。
可现在,吴嬷嬷却告诉她。
其实她敬爱的大哥撒谎了,他的腿是为温仪折的!
却将所有的苦果推给她一人承受!
李长愿缓缓站起身来,蟾绿色的双歧履上,仙鹤芙蓉暗地织金裙,随着主人的步伐轻轻摇曳。
一只玉白色的手,指如兰花,在吴嬷嬷眼前抬了抬。
吴嬷嬷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见到这位今上亲封的郡主,神色冷峻而又高傲:“起来吧。”
吴嬷嬷愣了一下,一旁的侍书就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进来:“还不快谢过郡主?郡主这是答应护着你了,今日,你全家都不必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了!”
“多谢郡主!”吴嬷嬷一大把年纪了,听了侍书这句话,还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眼眶一下子红了。
侍书扶着吴嬷嬷坐在一张圆凳上,李长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要再问嬷嬷一句,这件事情我母亲她可知道?”
吴嬷嬷看着李长愿,脸色有些复杂,缓缓道:“一开始夫人并不知道,是后来才得知的。”
吴嬷嬷说到这里,当年的情形似乎就在眼前。
她亲眼看着萧氏逼着李长风说出了真相,原本也是要回到家中,还了李长愿清白的。只是不知为何,萧氏在那富丽堂皇的明华堂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宫里新赏赐下来的宝石头面,忽然就改了主意。
从此之后,萧氏绝口不提这件事,更不许她到外头议论。
后来,吴嬷嬷看着萧氏比那些身上,比那些公侯家的夫人不知好上多少的贵重物件,才明白过来。
比起女儿的清白来说,萧氏更在乎的是这些身外之物罢了。
也可惜,直到今日她才想明白,萧氏连亲生女儿都不在意,更何况她一个下人呢?
李长愿听到吴嬷嬷的回答,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可笑吧?我大哥当年是京城中有名的君子,打着寻找妹妹的名义,到江州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为着心上的女子摔断了腿,却不敢说出实情,将自己的责任尽数推到了妹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