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决定要半夜救人了,谢元娘就不会再作纠结,干脆和顾流年商量着:“我看今晚救人的事要仔细商量才行,要让哪些人去救,要怎么救?都是一个大问题。” 顾流年就笑着说:“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让我手下的几个人去救,救了人之后带回这里,由李掌柜的人悄悄送回府中。”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三个人是在一间屋子里面商量,李掌柜听到这里,就觉得不敢太劳烦顾流年,于是便说:“还是让李某派人过去吧。” 谢元娘觉得有理,刚想说话,就听到顾流年淡淡地问了句:“你的手下会轻功?能保证不动声色将人带走?” 李掌柜被他问得一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说实话,他底下的人只懂得开门做生意招呼人,就是有几个高大的孔武有力的,那也只会看家护院有点蛮力而已。说到轻功,还真没人会。 他一下子就为难了。 谢元娘也蹙了眉,不一会儿,她抬头道:“罗四的武功不错,他可以去。” “那我有个问题问你。”顾流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目光灼灼,“他一个人,没有人接应,你有多少成把握他可以顺利将人接出来?” “这……”她扬了扬眉,微微恼怒地看着他,“罗四的武功,我是有信心的,救一个弱女子应该不成问题。” 她微恼中似乎带着小女儿的娇嗔,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表情,顾流年最讨厌的就是她故作老成的模样,是以此刻他是为他能看到这个而愉悦,“你确定你要他一个人去?到时候他失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元娘本来是不想坚持的,看到他这么笃定的样子,实在气得不行,轻哼一声,“你以为就你武功天下第一。” 她不知道,她的表现在外人看来,实有一番和顾流年打情骂俏的嫌疑。李掌柜忽然不自在起来,他第一次觉得,他在这里是不是多余的。 而顾流年似乎是铁了心的,旁若无人地欲调戏她,就捏捏她的鼻子,“要不要证明给你看?嗯?” 谢元娘为他的突然亲近而瞪大眼睛,怔了怔才略略不自在地避过,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掌柜却在这时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糟了,我还有份瓷器没送出去,小姐,顾公子,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他走了,哪还有回来的可能。 他一走,谢元娘那份不自在的感觉又多了几分,总觉得他的眼神无处不在,落到她身上,似乎要看到她心底里去。她为自己的想法震惊,又因他无孔不入的气息起了逃走的心思。 “今天暂且先到这儿,我现在就去和罗四说说,顾公子你请自便。” “忘了告诉你了。”顾流年清浅的笑声传来,“罗四已经走了。” “什么?”谢元娘大力回头,因为惊讶过度,她竟不顾心里那奇异的感觉,忘记了男女之防,一下子回头,走到他面前,问:“他走了?怎么走的?” 幽深的眼眸中,洋溢着得逞的喜悦,顾流年轻声地回答她的话:“我的人和他说,谢二小姐被关在韩府,让他去韩府盯着。” “不可能。”谢元娘不相信,“不是我派过去的人。他不会相信,你休要骗我。” “那如果我的人拿了你大小姐的信物呢?即使他不信,只要他去向李掌柜探听一下,知道了谢二小姐真的在韩府内,他最终还是会相信的。”顾流年说着,扬起手臂,手掌处是一枚羊脂玉佩。 谢元娘一下子认出了是她的,她不确定玉佩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明明她一直带在身上,“你偷的?” “你那天掉的。”在她的注目下,顾流年扬了扬手上的玉佩,“你自己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一脸无所察觉,如今还反倒来怪我了?” 谢元娘明显不信他的话,若说是她掉了也是有可能,因为谢月的事,她没去多留心其他,所以现在想想,她不确定玉佩是否是真的掉了,“即使是你捡了玉佩,你也不该拿着它去骗罗四。”她的语气就很不善,“别以为你帮我几个忙就可以为所欲为。” 女子的信物被拿走了就等于这辈子就绑在了那个男子身上,这关乎她的名节和一生的幸福。 看他那轻描淡写的表情,她想想就来气,说出的话自然而然就重了许多。 他对她的话并不以为杵,“我要是想为所欲为,用不着这么费事。”他就笑得魅惑人心,“再说,你看我像是那种卑鄙的人么?” 谢元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的怒气倒是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徉怒转头,谢元娘不想再去理他。 眸光微醉,他笑得越发魅惑,“才几日,你的性子就急躁起来。”他就低低浅浅地笑开来,“我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不急不燥的淡漠语气可是险些死坏了人。是你骨子里本是如此,还是装出来的?” 那道目光越来越灼热,谢元娘的脸颊微烫,她偏过头,没好气地问:“你究竟想怎样?” 半倾着身子,目光流放异彩,顾流年忽的就认真起来:“想你以后在没人的时候卸下你的伪装,你不用刻意隐藏,更不用刻意躲避,轻松一点,自然一点,如此而已。” “我现在就很自然,很轻松。”谢元娘的不自然只留了一瞬,下一刻,她又竖起了防备,就连语气,也是淡漠得仿佛对方是个完全不想干的人,“而你说的那些,我还真办不到。” 顾流年被她的态度激得微沉了脸,一改刚才的温柔态度,“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倔强又不识相的女子,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谢元娘也恼怒起来,“我本来就不可爱。”不加掩饰地撇他一下,坐到一边拿起茶盏慢慢品茶,只是今天这茶,比平时少了一些味道,她心里就渐渐烦躁起来。 直到手腕忽然被握住,谢元娘转过头,岔岔地看着他:“放手。” 他的眼里烧着两蹙火焰,比平时的他判若两人,谢元娘被逼得不得不与他正面对视,“你要如何?”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他。 “谢元娘,你何时才能够卸下身上这层防刺,像个正常的女子,拥有正常的情绪,而不是整天装老成,像个老太婆,你不累,我看着累。”他说起这话来,颇有几番咬牙切齿的味道,“有时我真恨不得将你这张脸撕下来,看看你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谢元娘反倒有几分好笑,“顾少爷,你是在白日做梦还没梦醒么?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我,怎知我的处境,我的想法和无奈?你从小就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的人几乎都围着你团团转,你不知道失去的滋味,就不会明白那种心情。” 她一下子住了口,掉转了目光,后悔自己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 果然,握着她手腕的手渐渐松了,但还是没放开。她听见顾流年问:“失去?你失去过什么人?我查过你的底细,你府中的人全都安在……” 说到这里,他也住了口,似是说露了嘴,或是怕引起她的不快。 谢元娘没有不快,他调查她,她早就猜到,她也没有那个心思要解释她刚才的话,就苦笑了下,“你不会懂。”又不打算说下去了。 好看的剑眉紧紧地拧成一条麻绳,直觉告诉他,谢元娘身上的秘密不比他想象的少,要想打开她的心扉,他必须先走进她的内心。 “心事多了不吐出来,久了就会憋成内伤。”他就换个方式和她沟通,“你忘记上次子乐和你说过的话了,你后天不足,极度操心容易伤神,再失于保养,你的小命随时就可能没了。”见她没有动容的意思,他怒意又起,顿了顿,压下内心的怒气,慢慢的说给她听,“没了命,你拿什么来和你的敌人对抗?没了命,他们只会更得意更嚣张,而你要保护的人就更危险了。” 这话终于让谢元娘转过头来看着他,她脸上的讶异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你是怎么知道我有敌人要对付?” 好看的眉毛向上一扬,顾流年就模棱两可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猜的。” 算了,谢元娘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问。 自重生以来,她单打独斗惯了,从来没想过有个人来帮她,更加没想过要向谁吐口水。小菊虽说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有些事是不好和她说的,久而久之,那些事那些话就闷在她心里,才没多久的时间,她的元气就减弱了不少,这就是吴子乐说的,后天失于保养。 她幽幽地叹口气,“后宅的事,你们这些男人是不会懂的。” 气氛已经不似之前的沉闷,她为他的关心感到心暖,又不敢太过沉迷。 顾流年的另一只手就势抬起,就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谁说我要听你们后宅的琐事来着,我是说,在我面前做回你自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