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犹犹豫豫地不肯说,谢元娘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茶,慢悠悠地吃点心,等着她忍不住将一切和盘托出。 二姨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上又憔悴了一些。 “姨娘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谢元娘重重地搁下茶盏,居高临下地睇着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不用再对她客气。 二姨娘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在自己跟前的时候,谢元娘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说错了话,她也没往心里去。如今她落魄了,就懂得给她脸色看了。 二姨娘就想刺她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罢了,她和谢月的命还悬在她手上,她们的命不过她一句话,,等二少爷回来了,她再也不用忍气吞声了。 二姨娘的口气不自觉就绵软下来,“她怎么说也是在谢府长大,即使不是亲妹妹,你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她就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企图唤醒谢元娘的怜悯之心。 谢元娘还会再被她三两句话就左右了情绪,就真的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她冷笑:“二妹妹从小在谢府长大,谢府对她可算是仁至义尽,可她不顾廉耻,不顾谢府的声誉跑去和别的男人厮混,你说,我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被她的厉目一扫,二姨娘心虚地低下头,但还是为谢月争辩起来,“她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根本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来。” “没做过,还是来不及做?”谢元娘就打断她的话,“你觉得谢府丢的脸还不够多么?还是你也赞同她的举动?难道要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才来后悔,才来补救吗?” 二姨娘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了。”谢元娘不耐烦的结束了话题,“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一注香过后,我就将此事交给三姨娘,让她来处理。” 二姨娘想起了她和三姨娘之间的恩怨,不禁哆嗦起来,真的交到她手里,谢月还能平安无恙地回来吗? “不行。”她果断摇头,“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元娘瞪着她,眼神越来越冷,“姨娘到底决定好了没?一柱香的时间可快要到了。”见她还在犹豫,谢元娘干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既然如此,那姨娘就好好保重身体,其余的事你也别管了。” 还没踏出一步,二姨娘就腾地站起来,拉住谢元娘的裙角,眼泪汪汪,“我说我说。”生怕她会后悔,又道:“我全都说出来。” 接下来就增增减减地说了一堆,包括谢月是如何认识韩子砚,两人如何一见钟情情定三生,中间她是怎么牵桥搭线的,事无巨细,就连谢元娘猜到了一些也差点相信了她的话。 二姨娘当然不会傻到真的把事全部抖出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挑对她有好处的讲。 谢元娘的眼神是越来越沉,末了,她冷笑道:“好一个暗度陈仓,二妹妹的亲事是府中主母说了算,岂是你能做主的,你还有没有把夫人放眼里了。” 在谢元娘的注目下,二姨娘的头越垂越低,用舌尖润了下唇,这才哽咽着声说道:“前几年我在打理谢府,二小姐的亲事我也是可以做得了主的,私底下撮合他们是我考虑未周是我的错,但毕竟事儿已经过去了……” “是以你滥用老夫人给你的权利。” “不是。”二姨娘急急否认:“我不敢擅自做主,是想禀告了夫人后再做定夺,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她安排好一切就发生这种事。 二姨娘就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责任在我,大小姐请你赶紧去将她接回来吧。” 黛眉轻蹙,谢元娘不悦地睇着她,“她不懂事,你也糊涂。”她冷冷一拂袖,“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准去,外面的事我会看着办。” 出到外面,她轻吐一口浊气,心情竟好了不少,她无法表现太过,唯有用这种办法打击二姨娘,先让她在精神上备受折磨,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后,再来一个更狠的打击,另她死不瞑目,就和她前世一样。 不过,还有个谢祖,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才轻移脚步走出去。 之后,她又去找罗四,罗四拧紧了眉,问她:“小姐这又是想出去了?” 谢元娘浅笑着,不否认,“嗯,送我去瓷器铺,我有事找李掌柜。” 罗四就无奈地摇头,不赞同地道:“您再怎么担心二小姐,也不用亲自去找,外面有的是家丁,找到的话罗四自然会通知您。” 担心谢月?谢元娘嗤笑,“我去找李掌柜是有其他事,你别多问了,走吧,若是被奶奶发现了,我可不一定走得了。” 罗四就吃了一惊,老夫人是同意了让谢元娘出去,但她出去的次数太过频繁,要是真被她知道了,这事是真的不好办,又见谢元娘神色坚持,已经钻进了马车。他叹了气,只好跟着坐上去,手一挥,马儿就听话地跑起来。 一下马车,谢元娘就用隐约可见的急急的速度走进铺子里,李掌柜迎上来,肃然道:“大小姐,您可终于来了。” 谢元娘抬手止住他的话,问道:“事儿探听清楚了吗?如何了?” “探听清楚了。”李掌柜低着声回答:“二小姐确实在韩爷屋里,据说是大吵大闹去的,韩爷怕惹了事,就先将她关着,不过暂时还没有危险。” 谢元娘头痛地扶额,“情况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放人?” “这个……”李掌柜很是为难,“我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元娘的脸色,才缓缓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求顾公子帮忙,他的能力……” 话还没说完,谢元娘就打断她:“你想让全县的人都知道我们府里的丑事么?” “可我已经知道了。”声到人到,只见顾流年从里间缓缓踏出,在瞪大双眼的谢元娘面前站定,笑得十分可恶,“这可怎么办?” 谢元娘狠狠地用眼神问后面的人,李掌柜苦笑道:“也不清楚顾公子是怎么知道二小姐的事的,昨天他就找上我,说有办法帮忙,我想着既然我们也无计可施,也只好……” “所以你就答应让他帮忙?”细听之下,还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你为何不早点找我商量?” 李掌柜冷汗涔涔。 “是我逼着他先不告诉你的。”顾流年就解释道,又保证,“你放心,此事不会给其他人知道,将来也不会。” 谢元娘很想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放心。 她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你有何办法?” 和他接触了几次,谢元娘可以说已经摸清了他的一些性格,比如这位顾少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说要帮忙就一定会插手,不管她怎么反对,最后妥协的一定是她。 不对,好像她在他面前从来没赢过。 这么想着,谢元娘不甘心了起来。可她能怎么样?与其最后还是要答应他,不如现在就速战速决,把问题抛开来讲,而且有了他的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谢元娘从来不喜欢在一件事浪费太多时间,索性就和他商量起来。 她放软了态度,不用他多费口舌,显然是顾流年乐意之极的事, “明目张胆让他放人他是不会肯的,到时候再引得周边的人全都知道,两家的面子也不好过。”顾流年就一脸春风般的笑:“我之前有派人去观察韩府的情况,三更时分,韩府的下人会换一次班,这个是机会,而且。那个时辰,人的睡意最浓,方便我们手脚。” 谢元娘听了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要悄悄把人带出来?” “对。”顾流年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谢元娘沉吟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是带个人不是随随便便带样东西就出来的,若是一个谋划不好,惊动了韩府的人,到时候又是一番纠缠,更是打草惊蛇,以后就更不好谋划了。” 这个办法她不是没想过,就是太过冒险,一旦人带不出来,两番人马打起来,惊动了其他人,面子更不好过。 若是能把人带出来最好,以韩子砚极要面子的性子,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人丢了就丢了,他绝不会声张,默默地咽下一口怒气,等日后再算账,到了那时,谢元娘还会再怕他? “那是你的认为,我自有我的办法。”顾流年笑得有些狂妄了,“你且等着,我有办法让他吃瘪却不敢找你晦气。” 谢元娘不禁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他笑得好生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