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奇道“谢公子在国子监住得不快?”
谢良辰面色一紧,埋下头没有回答,她略一迟疑,瞬间懂了他的尴尬,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笨,这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自己怎么疏忽了呢,谢良辰这个模样可不就是缺钱吗,即便是考生,住在国子监也是要交银两的,正是因为负担不起国子监的住宿费,才住进供人免费住宿的寺庙,自己竟挖人伤疤。
她正想着该如何致歉,却听谢良辰笑道“去年秋比落第,今春因风寒应试不佳,同窗多有笑话,这才搬出国子监专心读书。”
竟是如此,她倒是没想到,谢良辰竟也曾几次名落孙山,但连逢落第风寒都未打消他应试之念,这人倒是心性坚毅执着之人,怪不得日后能成为朝中肱骨。
兴许是她感慨的表情太过强烈,看得谢良辰委实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又浮起红晕,道“在下在这里读书近一年,曾见过小姐一面。”
“哦?”卫其羽惊讶他竟记得自己,奇道“为何我不曾见过你?”
“小姐身旁有亲眷在侧,实在不敢相扰。”
听他此言,卫其羽想起从前来这白云观多是同母亲一道,想必让他望而却步了,看他如今腼腆模样,想到他日后极力维护的糟糠之妻的气势,心中感慨万千,随口问道“谢公子的妻子在家乡吗?”
在桑朝乡间,十五六岁成亲之人比比皆是,这谢良辰既称妻为糟糠,多半是其早年所娶。
谢良辰却似被她的话吓到,懵的涨红了一张脸,急口辩白道“在下尚未娶妻,小姐莫要玩笑。”
尚未娶妻?卫其羽看着谢良辰狼狈的模样,面上发笑,心中却浮起了一个念头,这是不是老天爷重新给她的机会呢?专程将这个护妻爱妻的谢良辰送到自己面前,她若是能速速退掉与顾炎的婚约,慢慢与这谢良辰培养感情,何愁不能得到这人的深情相护呢。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谢良辰的目光隐隐有些发光。
“堂妹,该回去了。”石亭下传来卫诗雨的声音。
卫其羽朝谢良辰道“谢公子,先行告辞。”她站起身来。
谢良辰起身相送,轻声道“不知小姐芳名?”
卫其羽张口欲说,又想起自己与顾炎的婚事太过招摇,怕他因此起了间隙,只是摇头道“今日不便相告,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听她说不便相告时谢良辰的眼神有些失望,听到还能有下次见面,他眸中毫不避讳的闪动着意外之喜。
卫其羽走下高亭,回过头去,见到谢良辰还在亭中遥望相送,不由扬起手臂,挥了挥手。
回到卫府,天色已晚,卫其羽卧在床榻上思索起退亲之事,仍是苦无良策,索性放宽心思,暂时不去想了,一连几日,卫其羽便在院中读书,读得累了,便起身到母亲院中陪幼弟玩耍一阵,倒也愉快惬意。
这日上午,她正在软塌上看书,夏蔷忽然推门进来道“小姐,顾公子来了,在正堂等着您。”
卫其羽微微一愣“谁?”
“小姐,是顾公子。”春芽重复道,卫其羽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奇怪道“他来做甚?”
她完全不记得顾炎回上阳城后有主动来访啊。
“说是来看看小姐。”夏蔷粗声粗气的回道,夏蔷与春芽都是卫其羽的贴身丫头,只是春芽机灵,夏蔷笨拙而劲大,卫夫人怕她手重伤了女儿,便让她在外间值守,她日日与奴妇们一堆,倒养出了直来直去说话的性格。
卫其羽皱了皱眉,她既已决意要和顾炎退亲,自然是能不见便不见的好,何况,上次在第一楼遇见,感觉实在太不好,她也不想被顾炎影响了心绪。
便对春芽道“春芽,你去回他,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他。”
正堂里,顾炎端坐一侧,背脊挺拔,面目肃静。
他已在此干坐近半盏茶的功夫,这是他从未在卫府有过的待遇。
此前来的几次,常常是马还在巷口,卫其羽已在内堂翘首以盼了,今日这般等待还是第一次,他不由微微皱眉。
春芽正巧进了内堂,见他这表情一时有些胆寒,怯怯不敢上前。
顾炎侧眼见了她,知她是卫其羽身边小丫鬟,开口问道“卫小姐呢?”
“顾,顾少爷,小姐身体不适,不能见你。“春芽结巴着,把卫其羽交待的话抖了出来,眼睛却不敢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