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抬起头来，又看了顾炎一眼。

顾炎正看着她，没有说话，眼前的少女衣饰简单，妆容浅淡，与她之前衣着鲜艳，妆容明丽的打扮相去甚远，之前那些妆容虽然明媚艳丽，但始终让她多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桎梏了她原本的灵气，今日这般素淡的妆容，反而显出少女五官本身的清丽与纯净，这样的距离也让他更能看清她的面庞，此刻微微仰起的面容，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芬芳。

半晌，顾炎开口道“你身体好些了么？”

卫其羽被他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回道“什么？”

顾炎沉默了一瞬，道“上次去卫府，婢女说你病了。”

卫其羽立即反应过来，忙道“已好了。”

顾炎闭上了嘴，面上表情也无甚变化，目光却沉了半分，似乎带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虽不明显，但多年夫妻，她几乎立即就感觉出来，顾炎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情绪让卫其羽起了戒备，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对顾炎的态度与之前太过不同，必定是会引起顾炎疑惑，可面对这个活生生的顾炎，这个给予了自己诸多苦痛的男人，这个自己连见都不想见的男人，她实在已提不起半点精神与之虚以委蛇。

她不开口说话，顾炎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她，感觉顾炎的目光在自己头上停得太久，久得她全身不适，她终于忍不住道“已起宴了，我先过去。”

顾炎却仍挡在她身前，一点相让的意思也没有，半晌，才道“其羽为何这般着急？见了我不高兴么？”

顾炎的语气很平淡，好像这问话很正常一般，恰恰是因为他的平淡，更让卫其羽错愕，这样的问话竟是从顾炎口中说出么？她忍不住朝顾炎的嘴巴看去，想确定一下。

顾炎又道“第一楼一别已是数日，其羽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这话更让卫其羽觉得不可思议，顾炎竟感觉出来了，什么时候，顾炎开始关注她的行为来了？

她本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想到，如今四下无人，何不就杜云薇的事情闹一闹呢，依顾炎的性子肯定不喜她这般，她再多闹几句，他必定会拂袖而去，若闹到他心坎上，说不定能让他起了退亲的心呢，而且，这一闹腾，下次再遇见，他必定不会理她，这样，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给他好脸色了，这般想着，她酝酿着正要说话。

不想，顾炎已先道“不知其羽与国子监的谢良辰是如何识得？”

“？？？”卫其羽委实一惊，原本酝酿的话也被这句话给冲散了，她实在太惊讶了，顾炎竟知道了谢良辰，他是如何得知的？他问此话又是何意？

见卫其羽露出惊愕神色，顾炎的眸间闪过一丝躁意，语气仍是低沉平缓“听闻他做了其骏的先生？”

他笃定的语气让卫其羽忽然有一种疑问，还有什么是顾炎不知道的？

顾炎正看着她，眸光微沉“恩？”

卫其羽张了张嘴，望着顾炎此时的眼睛，她看得出来，顾炎是在等她回答，他的眼中竟然隐隐有所期待，是希望她解释什么？关于谢良辰的事？

她转念想起那日偃月湖边得赵成禹出手相助，赵成禹与顾炎向来交好，想必是他将此事告诉了顾炎，说来，赵成禹又替她解了一次围，应该向风宁说说此事，找机会道谢才是。

见卫其羽半晌没有说话，还有些走神的样子，顾炎又出声道“其羽？”语气中已隐隐有了逼迫之势。

这样的压迫感瞬间让卫其羽将面前的青年与她所熟悉的老年顾炎联系到了一起，她实在太过厌恶顾炎这般自以为是的样子，多年来，他就是这么对她说话，让她接受他的安排，接受她不愿面对的事情，她怒从心头起，下意识的仰头回道“我与他怎么识得与你何干？”

顾炎被她顶得一怔，顿时瞳孔微缩，一时间，仿佛周遭空气都停滞了。

这时，卫其羽才想起之前的打算，赶紧补上一句“我还未问你府上那位杜小姐的事，你反倒来问我？！”

见顾炎嘴角瞬间收紧，她越说越顺“我已知道林家宴会上的事情，你们顾家养着她，就是为了日后给你纳妾，接她回来与你同住府中，安的是什么心？”

“你们顾家打得好算盘！此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卫其羽心知顾炎最不喜女子这般张牙舞爪的说话，便越是说得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不留情面，就等着他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