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回来了。”
赵信掀帘入账,手中提着一个布包,隐隐渗着鲜红。
裴峰看了一眼,“好,既又斩了他们一员副帅,依旧挂在营门口,让敌军看清楚。”
赵信应了一声,叫手中的布包交给身旁的小将,又吩咐了几句。
自己则上前在裴峰身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大口喝了起来。
他刚刚回营,一身血污尚未来得及清理,便先来向裴峰禀报前方军情,早已口干舌燥。
裴峰对李福全一挥手,李福全躬了身,指挥身旁的人都退了下去。
“欧阳馨可曾露面?”
赵信放下杯子,抬起袖子随手一擦,摇头道:“不曾。这两日,我们已经斩了她军中五位副将,以他们军队的规模,有头有脸的将领,恐怕都已经被我们斩尽。”
裴峰皱起眉,面露疑色,“抓来的俘虏怎么说。”
“俘虏说他们也不知道欧阳馨去了哪儿。我已命人严加审问,希望能问出一个大概。”
裴峰思量了片刻,“莫非欧阳馨,不在营中。”
赵信微楞,答道:“我倒也曾这样想过。可我军尚未撤退,照理来说,欧阳馨一定会守在营中,等我们退回大齐。”
“今日探子来报,有一小队人马正从京城的方向往军营赶。看着既不是辎重也不是补给,一路风尘尘仆仆而来。”
“这……难道是传令的信使。”
裴峰摇头道:“不像,南昭皇帝的信使,我们也见过多次了,那一次不是慢慢悠悠,何曾风尘仆仆。”
赵信听了裴峰的话,便更加觉得疑惑了。
裴峰站起身,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我已派人埋伏此处,这是上山最快的路,必能将这群人截获。”
赵信起身跟着裴峰,感叹道:“好地方好地方,此处山谷狭长,最适合设伏。只是我们能想到,未保南昭来人想不到啊。”
“你放心吧,他们如此急切,必然要走近道,此处是唯一的近道。若这群人当真十分谨慎,绕了过去,我们的伏兵也足够与他们相抗衡。
如今宣威将军留下的兵力已经与我们会合,这几日战况又好,如今我们的兵力已是两倍于南昭。
攻破京城,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
“师兄说的是,只是……”
赵信担心柳念雪的安危,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几日,裴峰没有半句与他谈到过柳念雪,说话间全是军机政要。
就好像柳念雪根本没有深陷月戎,还在京都宫中,毫无危险一样。
“你有什么话就说罢,这几日总是吞吞吐吐的,男子汉大丈夫,成什么样子。”
裴峰都这样说了,他还怕什么。
赵信咽了口唾沫,“师兄,我们不去救皇后吗?”
裴峰的眼中似乎闪过半分异色,却实在不容易捕捉。
赵信与他多年挚友,依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我已派人带信去了月戎,要他们归还皇后。只要他们归还皇后,再向大齐称臣,以前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待我攻下南昭,也可以将与月戎接壤的那块肥美草地送给他们。
可若他们胆敢伤害皇后……”
裴峰眯起眼,眼中的肃杀之气,让赵信不禁打了个寒颤。
“朕便与他们兵戎相见,让天下从此不再有月戎。”
“师兄,话虽如此……可是……可是嫂子毕竟还在他们手上,若这么说,那群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啊!”赵信急道。
裴峰冷哼了一声,“怕什么,我泱泱大国,难道怕一个小部落?”
“不是,我们不是怕他们……师兄!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干嘛假装听不懂!”
赵信越说越急,猛地出掌一拍桌子,幸好他在最后一刻脑子清醒了几分,否则恐怕这桌子就要塌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半晌之后,裴峰才说了句,“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师兄……”
“出去吧。”
赵信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帐外走去,掀帘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
“师兄,但愿师兄将来莫要后悔。”
赵信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裴峰没有应那句话,仿佛听都没有听到一般。
帐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死寂默然。
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地打开,一只小巧的玉蝴蝶躺在小布包里。
那布包他一直贴身藏着,藏在最贴近他心脏的位置。
如同她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寸步难行之时,便想到还有她需要自己去救,便觉得再苦的路也能走下去。
她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只要留在京都,等他顺利处理完了一切,自然会回去恢复她皇后之尊。
从此以后,他们一起睥睨整个银川大陆,难道不好吗?
偏要做成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在她和天下之间做选择?
身为王者,难道他不配两者兼得吗?
想到此处,裴峰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就连握着玉蝴蝶的手也不由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