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再看她……
妖离得远,只能看到她对镜画眉的背影。那镜中影像亦不甚清晰,只能照映出她微微上挑的唇。
那红唇过于浓烈,似是刚刚侵染了甚鲜红的事物涂抹了上去一般。
她侧倚着桌,抬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挑了笔在指尖对着镜子一遍遍描绘着眉痕。
她面上几分悠闲,几分妖艳,轻晃的脚似是在和着哼唱的甚陌生曲调。
妖有丝迟疑,似是不能将这妖艳的孕妇与当日那歇斯底里的泼妇连到一块般。
姐姐过,事出异常必有妖!这楼家大肚婆只几日就有这般的变化,无妖异,她这只妖都是不信的!
然若有异,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怕是与她那日晚归脱不开干系罢!
只不知,今日姐姐落水,可是她所为?
妖正想着,那大肚婆娘放了笔,换了个姿势倚靠在那里,头也不回的开口道:“既来了,就进来罢!”
妖一怔,下意识去摸向手腕,然那里空空如也才令得她想起这事物倒是去了何处。
她有几分迟疑,因不知这大肚婆娘肚中倒是怀揣着甚不为人知,不,不为妖知的阴谋?
然她只略作犹疑,就提步上前近了檐下站于窗前,先摆出了副笑脸再笑道:“楼家嫂嫂倒是好心情,于此画眉呐?”
那少夫人侧过头来,不语,只挑眉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倒是看得妖几分心惊肉跳,她亦不知为何,只是那颗不大的心于胸腔里扑腾跳着。
那少夫人勾唇笑了,不答话,只对她招了招手唤道:“进来呀。”
妖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了枉死城里那女鬼。那女鬼当时害得她不轻,现今亦未去寻她凿补回来。
现下这少夫饶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渗人。
“你坐。”
她又轻飘飘的落下一去,复又转了回身。这次倒是不画眉了,只拿了梳子梳头。
她动作缓慢,苍白的指捏了梳子一遍遍的从上至下梳着。
妖择了她身后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并不坐实,只虚虚坐着随时可跑的姿态。
那大肚婆亦不话,只自顾自的梳着头。妖谨慎的打量了她,见她身边确无鬼魅。
周身亦无甚黑气缭绕等异端,倒是看不出甚端倪来。
然妖就是深觉这婆娘有异,不然怎地好端赌一个人,一夜之间就变得妖里妖气的?
“你可识得我?”妖突地开口问道。
那婆娘笑了笑,然许是她学过甚吐息之法,这笑声倒不像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倒好像……似是从甚更近之处发声……
妖抖了抖,责令自己勿要多想,怕面前这婆娘还没发作,她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她挺了挺胸板,梗着脖又问了一遍:“你还未,倒是识我不识?”
“你不是周家表妹阿珂么,我怎地不识?”
这回她倒是开口了,只这话亦听不出甚异常,倒似同刚刚那笑……不若同一人发出的般。
许是脑抽,那妖竟对她要求道:“你且再笑一个?”
“甚麽?”她回头看了妖一眼,几分莫名。
然这一眼却令妖安心了许多,只因她这一眼,几分睥睨瞧着倒是若往常无疑了。
少夫人莫名其妙的看得她一眼,复又转回了身继续梳头。
妖听得柳绿这少夫人怀胎已有八月,再有两个月便要生下个娃娃来了。
然她看得凡间身怀有孕的女子大多身乏体拙,哪若她这般转身转的如此之灵便……
妖倏地顿住,这婆娘刚刚转身……似是身未动头先行!
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