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差不多寅时。纪栩丛带着五万纪家军从山头翻过去,直奔敌军的军营,还有五万由曹副将在卯时出发,暂且应援。 纪老将军带着另外的一小部分禁军,从后山侧面溜了进去,自己和十几个禁军穿上了敌军的衣服,打算溜进敌军军营。 纪栩丛骑在枣红色的马上,后面的骑兵、步兵全都跟在身后,无论是马蹄的声音还是脚步的声音,都是如此迫切而紧张的。 敌军亦如此,纪栩丛到了阵前便发现敌军还是留了一手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并不是全部的兵力。 “还以为是纪老将军,没想到是他的独苗苗。莫不是老了,上不了战场了?”敌军的将领胡子拉碴的,他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了哈哈的笑声。 这小孩儿都知道的激将法对纪栩丛并不管用,纪栩丛紧握着手里的方天画戟,一手握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说:“有句话不知你们蛮人可听过了?杀猪焉用宰牛刀,不过是胡搅蛮缠的蚱蜢,怎能劳烦纪老将军来呢?” “你!”其中一将领拿着刀指着纪栩丛,敌军也是热血沸腾,好在另一个将领用手拦住了他。 “将军,可不要中计了。” 纪栩丛又拉了拉缰绳,马长嘶鸣了一声,他扯着嗓子喊了句,“你们真想尝尝宰牛刀吗?” 那将领哪里受得了如此的挑拨,毅然决然地夹紧了马背,朝着纪栩丛奔去。纪栩丛轻蔑地一笑,随后那将领身后的兵也跟着跑了过劳,纪栩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另一个将领看着身边扬起的灰尘,皱着眉头,自然知道这样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可是哪里抵得住已经鼓舞的士气。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且不说纪家军个个都是精兵,人数比敌军多。就是比敌军少,他们这带着怒气的厮杀也不能占上乘。 地上的石子被沾满了鲜血,触目惊心的红让他们更加沸腾。 “别去了!”看着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将领幡然醒悟,欲阻止那个主将领,可为时已晚。 主将领的刀锋与纪栩丛的方天画戟在空中碰撞,刺耳的声音震得他骑着马后退了一步。纪栩丛一蹬马背,斜着出脚,把敌方的主将领踹到了地上。他欲起身,纪栩丛怎么会让他逃了,还未抬头,方天画戟就插进了他的胸口。顿时一些敌军的士兵慌乱出逃,就在这时,纪家军的士气大增,那些敌军还未跑回去,就被了结了一大半。 与此同时,纪老将军和十几个禁军乔装成敌军的样子,在敌军的粮仓处转悠。 “你们收哪个部下的?”纪老将军感觉到身后被人用剑抵住了。 纪老将军低下头,猛地一回头便捂住了那人的嘴巴,拖到了无人的地方一刀解决了。 “此地不宜久留。”纪老将军看着纪栩丛放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花,会心一笑,“就现在。” 于是十几个禁军和纪老将军一同,顺手牵了马匹,拿出藏在背后的弓箭,蘸了油往粮仓里射。敌军也不是吃素的,发现了异样,便赶了过来,“扔!”顿时,十几个火折子被扔到了粮仓那儿。 粮食本就易燃,加上又有油和风,火势越来越大。尽管敌军将粮食放到了石堆后面,可石堆里有沙石和缝隙,怎么能抵得住这顺风呢。 纪老将军与十几个禁军返回了山后,与那其余禁军会面,“我们从这小路去接应他们。” “是。”正巧这小路离得近。 半个时辰后,纪栩丛看着敌军慌乱而逃,欲追上去,只听见了万千马蹄声和步履声,纪栩丛眯着眼睛一看,是援军。 敌军的副将领还是有些心思的,老远听见了马蹄声不一样,便让那些士兵跟着他跑到山上去。山路陡峭,能存活下来的不多。 纪栩丛整个人都精神了,纪老将军骑马连忙赶来阻止纪栩丛,“别追了,穷寇莫追!” 敌军统领知晓此次战败后,大发雷霆,更何况粮仓也被烧了一大半,别说军心涣散,就连副将领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心中自然是不悦的。 连连几仗,汐凰国大胜。屡屡战捷,这让皇上笑得合不拢嘴。同样开心的还有慕容汐凰和纪老夫人,能得知他们平安的消息,心里踏实了很多。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邻国似乎兵力不足了,邻国皇上打算议和。边关的风呼啸从耳边吹过,汐凰国的士兵在原地候命,等着皇上下令议和还是继续攻打。 这几日,可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纪栩丛看着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好了很多,这还是第一次能回家过个好年呢。纪栩丛站在山头,看着都城的方向,他好想回去看看她,真的好想。 朝中议和的人占了大半,皇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打心底,皇上是愿意一战到底的,毕竟邻国领域虽小,但好歹也是小半边江山。 夜里,纪老将军还点着蜡烛看兵书,时不时拿起又放下。他难以安定的心左右摇摆。无论是议和还是一战到底,拖延时间总不是个办法,难保邻国狼子野心不会趁机偷袭。 已经过了十五日了,朝中依旧无消息传来。纪老将军便召集了其他副将一同商议,因为已经有士兵打探到了邻国欲寻求别国增援。 “自我父亲封将以来,便对汐凰国忠心耿耿,纪家军也是绝无二心。如今已拖了十五日之久,还不能有个准确的消息,本将军想亲自去邻国军营一趟,议和。”纪老将军知道擅作主张会有什么样儿的后果,但血流成河,百姓们颠沛流离亦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将军,末将觉得此时恐怕不妥。皇上圣旨未到,难免落人口舌。”章副将虽是个武夫,但为人还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那种别个。 何副将和曹副将就不一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纪老将军也是为了士兵和百姓们着想。” “蛮人狡猾,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末将愿前往。”纪栩丛站直了身子。 “不,正因为蛮人狡猾,我更要前往。”纪老将军深知这军中的大小事务,若是议和了,与皇上心意相符便没什么。若是不能,出了事,纪家也愿一力承担。 不管副将怎么阻拦,纪老将军都心意已决,此时必须快刀斩乱麻。 翌日清晨,纪老将军带着四个纪家军便往了敌军军营走去,共商议和事情。 敌军统领得知后,略备了薄酒。“早闻纪老将军是汐凰国的战神,十四岁便随父上了战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棠琳敬将军一杯。” 纪老将军也毕恭毕敬地喝了一杯,“两国若是再无战事,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棠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也知晓战事对百姓百害无一利。” “是的,我棠琳也好落得个清闲。” 商谈许久,棠琳表示会再次跟他们的皇上提及议和的事。并且棠琳的要求也不过分,粮食、布匹什么的,都在汐凰国的接受范围之内,纪老将军虽未明应下来,可也算是替皇上默许了。 棠琳本欲派一队士兵护送纪老将军回营,纪老将军拒绝了,棠琳也笑笑不再多留。 待到纪老将军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棠琳立刻召了一对士兵过来,“你们去把酒和银子还有粮食运一半过来。” “棠将军,粮食不多了……”那小士兵似是有些不愿意。 “本将军让你去你就去,哪来得这么多废话!” “是。” 棠琳清点了人数和车马,“把这个带着,等混进了纪家军的军营,就把这些全留在那里。”棠将军从木竹篱那儿取下了一面旗子,上面赫然写着‘棠’字。 副将领不知棠琳何意,便问他。棠琳答,“和敌军交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窝里横。” 那些酒和银子,甚至是粮食道上的麻袋,都有他们的标志。只要藏在纪家军军营的半掩藏地方,再将纪老将军叛国的消息散播出去,依着纪老将军的性子,自然据理力争,只怕皇上那多疑的性格是免不了猜忌的。 棠琳也没想到纪老将军会过来,而且还是没有皇上议和圣旨的情况下过来的,纪老将军也确实是好心,可是棠琳偏不。 三日后,那些大箱子果然被纪家军发现了,纪家军军规甚严,自是向纪老将军禀报并上缴了。纪老将军贴了封条,将这些东西全部保存下来,不许任何人动,并打算先独自回宫向皇上说明。 然而禁军中却有了流言蜚语,说是纪老将军独自去议和,还许诺了敌军保证不发兵,敌军这才给了纪老将军银两、食物,否则依着敌军的状况怎么可能还会有多余的给纪老将军了。总得来说,无非就有人嚼舌根子,说纪老将军通敌叛国,更何况前几天才去了敌军的军营。 纪栩丛听到了这些流言,甚是气愤,便私自处罚了那个背后嚼舌根子想禁军,整整二十鞭子,那禁军身上本就刀伤未愈,被纪栩丛鞭二十,心中更是愤恨不已。 纪老将军得知纪栩丛如此鲁莽,虽当众让纪栩丛在碎石上跪了一天一夜,可这不痛不痒的处罚,在禁军眼里,都只是作戏罢了。 何况士兵还分了禁军和纪家军,禁军心中自然有层隔阂。流言愈传愈烈,更有甚者说纪家成立纪家军就是图谋不轨。 皇上也在议和和续战上徘徊,还未下圣旨,就听到了这种流言,皇上怎么不气。 朝中自是分成两派,有为纪老将军说话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又过了些日子,纪老将军还真就带着那些东西回宫解释。他一路兼程,累坏了三匹马,却依然精神抖擞,他不能再让这流言像火苗一样愈来愈盛,他要为纪家军正名。 纪老将军还未回纪府,便直接入了宫,所以都城的人很少知道纪老将军先回来了。 皇上安派了十几个贴身侍卫在养心殿埋伏,只待纪老将军前来,他也并不是想捉拿他,只不过心中的猜忌释怀不了。 纪老将军看着养心殿里无一个太监、宫女,只有皇上坐在上面。纪老将军好歹征战沙场多年,嗅到了微妙的气氛。 然而皇上却笑盈盈地朝着纪老将军走过去,“老将军回来了。” “皇上,这是……”纪老将军指着身后的几个大箱子,那搬箱子的纪家军早已退了出去。 皇上眯着眼睛便看到了那木箱子上的标志,“听闻老将军大败敌军,可喜可贺啊。” “皇上,微臣……”纪老将军跪了下来,“微臣毫无反叛之心,这些都是敌军的栽赃陷害。” 皇上数捻着袖子上的绣纹,良久,“朕没说老将军背叛朕啊,老将军紧张什么?朕自是知道纪家忠心耿耿,尤其是你的纪家军……都堪比朕的禁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