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和球球牵着戚乐绕到房后小路上山，这里积雪完整，一走一个雪窟窿，非常有跋涉之感，走到两个房子那么高的时候戚乐已经气喘吁吁，身体有点软，说不出来是冷是热，兄妹两个力气足，扯着她不让她停，戚乐强忍着把他俩推到沟里的冲动。　　走到一处略宽阔的地面，两兄妹不再往上，带着她拐了个弯。对面传来隐隐人声，越来越近，隔着密匝的树枝能看到四五个人影。球球好奇地去探看，戚乐趁机休息。从这里能清楚看到这个小小村落的布局——溪流由东至西，成对角线将梯形的村落分作两半。也只能看到这个村落，再多的都被大山遮掩。在山中游荡的风拂过脸颊，凉凉的，软软的，清清新新的，戚乐心思漫无边际地转着，想到一堆拐卖人口的案例，打量起进出道路和若隐若现的山路。倏忽的，草木泛出新绿，暖风乍起，花瓣随风零落，在空中飘舞。　　“……江家姐姐和其他家的姐姐！”　　戚乐回过神，眼前景物回复为冬日的萧寂。　　球球和那些人一并折了回来，三两步跳到戚乐和蝴蝶身边。　　几个十几岁的姑娘说说笑笑从树丛后走出，打头那一个看到戚乐顿时露出惊喜模样：“巧巧！你病好了？”说着趋上前来。　　戚乐脑中闪过这个女孩儿对着自己言笑的片段。可能是朋友，戚乐低了头，装作心情不佳的样子，避免问询。　　蝴蝶笑着问好：“玥姐姐！”见她抱着一束梅花，就说：“你也去摘花啦？”　　“是啊，你们也要去吗？”江玥对她笑笑，复望向戚乐：“没出多少花苞呢，我们挑挑拣拣才得这么点儿，今天不要去了，我分你几支，过些天我们一块去。”　　“玥儿，快一点~还要去其他地方呢，中午回不去小心被娘骂。”　　江玥把自己的花分出一半给戚乐，“那我晚上去找你玩。”摆摆手笑着离开。　　几个姑娘挽住江玥从戚乐身边经过，说着话，“你还理她干什么？”　　“街坊邻居的……”　　“呿，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爹娘都跟我说了，叫我离她远点。”　　“离得近了说不定被她传染呢……”　　“什么？传染什么？”　　“就……就那个呀！”　　几声窃笑。　　戚乐皱着眉扭头。　　一人瞥见她，收了声，丢下一个挑衅的目光。　　“坏人！”蝴蝶重重地哼了一声。　　球球偷偷揪了一朵花玩，听到“坏”字，一激灵站直：“啊？怎么啦？”　　蝴蝶气呼呼地打了他一下。　　“哎！”球球跳起，“我就拽了一个！你看还剩那么多呢！”　　“好啊！你还破坏我们的花！”蝴蝶追着他打。　　三人下到和他们家屋顶齐的地方，被他们爹看到，连忙招手让他们下来。　　刚到门口，秦则正又支使球球出去：“看看你娘在哪，刚才出去找你们去了，告诉一声，别让她着急。”转脸看到戚乐怀里的花，说：“好看，堂屋桌上有个瓶，你拿去插了，放你屋里。”　　“我呢我呢我呢！”蝴蝶撵着老爹的脸转，“我做什么？”　　秦则正笑笑，塞给她一把扫帚，“陪爹扫雪吧。”　　蝴蝶就卖力地扫起雪。　　戚乐抱着花进了屋，立刻换作单手拎着，手在鼻前扇了扇，嘟囔着：“梅花有这么难闻么。”　　插好之后，纠结了半晌，还是放到自己屋了。　　完后她到厨房，看了看灶台，里面有些微红的碳，她扫视四周，东边是锅碗瓢盆之类用具和菜肉之类食材，西边是杂乱摆放的长短不一的树枝，北边是整齐排列的短木头。她拿了两块短木头，到灶边停下来想了想，折了一些细树枝扔进灶里，看它们着起来了，才把短木头放进去。她搬来小凳子，坐下烘烤自己被雪湿掉的鞋子和裤腿。　　“哎哟，怎么湿了？去哪了是？”陈芸走进来，“别烤了，走走，换一身。今儿天气好，一会把衣服和鞋搁外面晒晒，风吹着，下午就干了。”　　梅花本来放在床尾的案台上，陈芸看到，帮她换到了挨着床头的窗台。　　“里面那么暗，摆这儿亮亮堂堂的照着，多好看！”　　戚乐为了挽回刚才的错误，微微撇了下嘴角，扯出一个笑。　　陈芸瞬间泪目，非常明显地掩饰了一下，转回身高兴地摸了摸她的头。　　戚乐犹豫着要不要当这位母亲的面换衣服，对方就已经向外走去，到门边又停下，回头说：“烧点水你洗洗吧？”　　戚乐点着头，陈芸带上门出去。　　陈芸去厨房把壶里添上水，出了院子，招门口堆雪人的蝴蝶说话。蝴蝶拢着一个雪团子过来，母亲说：“先放下么，拿着怪冰手的。”　　蝴蝶把雪团搂得更近：“不！球球会抢走的。”　　“谁抢了！”巴在地上滚雪团的球球跳起来，“刚才你又没在这儿，我以为没人要了！”　　“好了，好了！”陈芸连忙摆手，制止他们后续的争端，“你们姐姐打小就安静，怎么生的你们这么闹腾。再让我听到你们吵架中午就不要吃饭了，省得有劲没处使。”转向蝴蝶，“哥哥不抢，你放下吧，回头不见了咱们找他。”　　球球哼了一声，委屈巴拉地蹲下了。　　陈芸坐在墙下的靠椅上，将小女儿抱在怀里，搓着她的手说：“蝴蝶和姐姐出去玩什么了？好玩吗？”　　蝴蝶笑起来：“我们去摘花呀！本来要走走走走走，翻到山那边，但是碰见江家姐姐了！她分给我们好多，我们就不用走那么远啦。”　　“是吗？摘花呀？就是姐姐屋里的腊梅吗？”　　“对呀对呀！好看吧！”　　“除了江家姐姐，还遇见谁了？”　　蝴蝶就扁了嘴：“还有小凤她姐姐，东东他妹妹，还有别人，他们都讨厌！”　　“哟，”她摸摸女儿的脸，“怎么了呀？”　　蝴蝶气鼓鼓的：“那些人总说姐姐的坏话！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陈芸微微叹了口气，抚了抚蝴蝶的头发，“他们没事做才说的，你当没听见就好，过几天他们找到别的事做就不说了。这些天就陪姐姐在家里玩，不要出去了。”　　水烧开之后，母亲把东西准备妥当，招呼了戚乐一声，就去做自己的事。　　戚乐放空大脑想这人以前是怎么洗的，眼一斜看到逶迤在床畔的头发，不由扶了扶额头，头发怎么这么长啊。　　去了厨房，看到角落里放着大小两个盆，小盆在凳子上，里面盛满温度适宜的热水，旁边另一个凳子上放着不明液体和几条毛巾，灶上还温着一壶热水。　　戚乐胡乱洗了个澡，直把她累虚脱。完事后，她歪在浅檐底下的靠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都懒得抬起来喝。　　午饭后，戚乐又歪在那晒太阳。　　锅碗瓢盆收拾停当，陈芸到戚乐屋里待了很久，出来之后抱着一个拆了皮的被子，放院子里架子上晒，来回几次，把那几个被子都晒上了。完后一手抱着大堆被单，一手搂着大堆衣服出门。　　戚乐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盖着两层新花色的被子，很暖和。外面很暗了，橙色的阳光只抹在几座山头，风声呼啸，带来刺骨的冰气。　　星星渐渐缀满天际的时候，有客人来了。　　江玥把一篮苹果递给陈芸，搓着手跺了跺脚：“临到晚了又刮起风了，走这两步都冷得不行。”　　“你这孩子，咱们天天见的，你来怎么还带东西？”陈芸接过来，“先放这，你走的时候还带上。”说着拉她进屋：“冻坏了吧，白天来也行啊，看不难受了，赶快，烤烤火。”　　江玥笑：“几个苹果算什么呀，今儿晚了，赶明儿我过来，婶婶管我顿饭我就占便宜了，早听说您手艺好。”　　陈芸忍俊不禁：“哪就好得让人传扬了，你梦里听说的吧！坐会儿，我喊巧儿过来。”　　“她在别的屋呀？”江玥坐下又起来，“别让她吹冷风了，您带我过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