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的不行，你重找一个吧。”方翊捏了个草莓扔进嘴里。　　谢青把进到他嘴的草莓又给扒了出来:“你说谁？”　　方翊呸了几下口水，一手指楼梯，一手端起茶杯漱了漱口。　　“你这个妹子人品不怎么样，哪捡的还扔回哪吧。”　　“陶元曦和你说的？”　　“哎，你怎么这样称呼我夫人？你别不高兴，女人看女人很准的，你趁早回头，别被她骗了一身家当。”　　谢青叹了口气，一拳击向方翊面颊。方翊急避，没被拳头打到，带着椅子跌地上了。　　他站起来，指着谢青:“瞧瞧，你这就开始跟我反目了。”　　谢青用脚回应他。方翊躲得跳上桌子，边缘的盘碟噼里啪啦撒了一地。谢青踢他两膝，趁他跃起，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桌上，照下巴给了一拳。　　方翊放弃抵抗，歪在桌边哀道:“你真打啊！”　　谢青坐进椅子，“你好好说话就没这事了。”　　“谢青……我是……为你好……”方翊揉着下巴断续说道，“知道吗？元曦……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个屋里。还是晚上。”　　谢青举起拳头:“她怎么看到的？”　　“昨天给你那妹子送礼物时候看见的，那俩人还不躲不闪，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啊，干脆咱们再等几天，把那人捉了扔到狱里。”　　“送礼物？不是赔礼？不是道歉来着？”　　“道什么歉？”　　“秦俏去你那儿画画那次，被她奚落了一天。”　　“秦俏跟你说的？”　　“昨晚，陶元曦自己来，弯腰屈膝地对秦俏说:秦姑娘，我为昨天招待不周向你道歉。秦俏不接受，她还让人动手，想逼人秦俏就范呢。”　　“秦俏这样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　　“你？”　　“你夫人看见的陌生男人就是我。”　　方翊张了张嘴，“谢青……”　　谢青看着他。　　“你不用为了替她掩饰做到这种份上啊。”　　谢青看了看房梁，“方翊，你过来，我帮你脑子放放水。”　　第二天中午，九方客栈雅间。　　谢青、戚乐、方翊、陶元曦相对而坐。　　方翊道:“说吧都。元曦，你先开始。”　　“我很客气地招待秦姑娘了，只是没那么熟稔，秦姑娘想来不大出门，心思有些敏感。”　　戚乐道:“我和蝴蝶那天什么时候吃的中午饭？”　　“不知道，没注意时间。”　　“申初。”　　“哪有那么晚，最多未正。”　　戚乐看向方翊:“贵府所谓客气招待，竟连客人吃饭事宜都不关心过问吗？”　　方翊扶额。　　戚乐道:“还要继续吗？”　　陶元曦道:“饭晚是下人的问题，我交代时他们应的好好的，哪想到转头就偷懒，我已经把他们教训一顿撵出府了。秦姑娘不知内情，偏见以待，却是误会我了。次日我为之道歉，秦姑娘不仅不接受，反而诅咒我的孩儿，当真令人寒心。”　　“我打你一巴掌，结果路上捡到一块金子，因为害怕做坏事会导致金子丢失，所以我向你道歉。那么，我道歉是为了你吗？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没有说你孩儿一句话。”　　“我的心愿是拥有一个孩子。那日，小秦姑娘搂着我的腰说，我会有一个孩子。”　　“你……”　　陶元曦摸了摸小腹，“那天晚上我不太舒服，第二天请大夫看了，赶快过来向你们致歉道谢，你却对我说我的心愿会重新破灭。”　　戚乐辩不下去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收回那句话。”　　“哼。”陶元曦端起茶杯。　　方翊道:“元曦。”　　陶元曦轻哼了声，“看在我孩儿的份上，原谅你了。”　　戚乐挠了挠额角。　　“上菜吧？”方翊笑了笑，“我和谢青刚认识那会儿还打了一架呢，你俩这算不了什么，都别放在心上。来，互相敬杯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戚乐和陶元曦碰了杯茶。　　谢青举杯道:“恭喜啊。”　　方翊笑道:“嘿，羡慕不？”　　谢青嘁笑道:“我身边俩孩子呢。”　　方翊笑道:“哈哈，是是，改日向你讨教经验。”　　方翊夫妇离去，戚乐手里茶杯换成酒杯，闷喝一阵，摇了摇头。　　谢青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方翊下巴上那印儿没，我打的。”　　戚乐笑了笑，“知道了。”　　陶元曦如前言一般给戚乐递了邀游的帖子，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清明假完毕，戚乐一行又将各个学馆逛了一通。对于球球，戚乐很中意城外那所，课业轻松，师生关系融洽，环境良好，适合小孩生长。但球球选了城东那所，各方面也差不太多，而且早晚来回方便，也不错。蝴蝶没得选，戚乐谢青两人看着学校没大问题，就把她扔进去了。　　俩小孩适应了几天，球球渐渐活泼，蝴蝶愈发萎靡。戚乐和谢青商量要不要把蝴蝶接回来的时候，蝴蝶突然变得开心了。　　“猜我遇见谁了？”蝴蝶把书袋一扔，撞进戚乐怀里，“小朝！我遇见小朝了~球球回来没，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这几天一直在找小朝。”　　戚乐道:“为什么要找？”　　“小朝和她娘亲不在客栈了，也没有告诉我们去哪儿了。”蝴蝶说着又笑起来，“现在我知道啦！”　　谢青道:“小朝为什么在那儿？”　　“她娘亲把她送回家了，她爹爹把她送到了学馆。不过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我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没跟我说。唔，姐姐，”她又转向戚乐，“我能不能把我的小兔子送给小朝？你说她会喜欢吗？应该会吧？我就很喜欢，看见它就会心情好。它在床头陪着我睡觉，我一次噩梦都没做过呢，有次还梦见了爹爹娘亲，嗯……我有点舍不得送给她了。”　　戚乐道:“送别的她应该也喜欢。”　　蝴蝶挣扎了一会，摇头道:“我就送她小兔子吧。”　　戚乐道:“你也可以再买一个兔子灯送给她。”　　“是哦！”蝴蝶笑起来，随即拉住戚乐的胳膊，“我们现在就去买，走走走，快点，再晚关门了。”　　戚乐回首道:“画半天了，出去透透气。”　　“好。”谢青答应着，对着纸上的组合几何体又描了几笔，才丢开手。　　半路上遇见球球，他背着书袋，和几个同龄男孩在街上笑着打闹，停在一个卤肉摊前，一人夹了个烧饼，吃着继续在街上晃。　　谢青溜到他身后，喝道:“秦修！干什么呢！”　　秦修——球球，及另外几个男孩齐一哆嗦，转过头来。　　几个男孩上下打量他:“你谁啊，蹲这儿吓唬人。”　　秦修笑着一跺脚，“谢青哥，你干嘛呀！”　　几个男孩看向秦修:“你哥？”　　秦修点头，对谢青道:“他们是我同学。”　　谢青笑着抬了抬手:“你们好。”　　几个人稀稀落落跟他问了好，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谢青不以为意一笑。　　戚乐蝴蝶也走了过来。　　“这我姐，这我妹。我同学。”　　戚乐两人问了好，几个同学矜持回礼。　　“你们去哪儿啊？”秦修问。　　蝴蝶道:“啊！对了，我遇见小朝了！我现在去给她买灯笼。”　　“小朝？！”秦修拉住妹妹的手，“你在哪遇见的？她在哪？”　　“学馆，她也去那儿上学了~”　　“她怎么也……”　　“小朝谁啊？”几个同学笑着撞了撞他肩膀，“女孩子？”　　秦修平静下来，笑瞥了几人一眼:“关你们什么事？”转回头道:“那你们去买吧，我一会也回去了，再见。”　　戚乐道:“去吧。”　　第二天，蝴蝶去学前，秦修在她书袋里塞了个东西，道:“替我送给小朝，顺便问她什么时候能出来玩。”　　谢青与戚乐看在眼里，颇为其友情欣慰。　　近日戚乐一直在教谢青画画，几乎快要掌握烧制炭笔的技艺，而谢青已经用毛笔将几何体素描练习娴熟，并且自作主张画起了人像。戚乐被他眼睛追着跑，压力十分大，在这天简述了速写基本技巧，提议上街作画。　　九方客栈东，靠近秦修学校的地方，有个花园广场，平时很多卖艺人，其中也有画画的。　　两人提着自制的画板和其他材料，便就去了。　　不冷不热的季节，天气好，街上就会有许多行人。　　两人在刚冒绿芽的杨树底下席地坐了。谢青道:“地上挺凉的，应该搬个小凳子来。刚见那边好像有卖桌椅板凳的，你收拾着，我去拿两条。”　　“好。”戚乐点着头，随便摸了两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看见对面坐着个吃糖人的小姑娘，笑眯眯得很可爱，就捞起画板画起来。　　谢青回来得很快，塞给戚乐一张凳，自己坐了一张，倚着树干看她画。　　戚乐道:“离那么远能看见什么，过来点。”　　“我眼睛灵光着呢。”谢青拖着板凳移到戚乐身旁。　　戚乐戳着画上的妹子道:“咱俩之前探讨了人身体的长短分配，小孩儿的话，头就大一点——”　　谢青笑出声。　　戚乐拍了他一下，“笑什么啊不尊重人家小孩。”　　“你确定是我吗？”　　戚乐感觉自己也要笑了，连忙捂住嘴。　　谢青扳她的手:“挡什么呀，我都看见了。”　　“您这儿接画？”　　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孩儿立到两人跟前。　　戚乐本待拒绝，转念想接了也没什么，顺便的事，由是点了点头。　　女孩儿向后望了一眼。　　侧后方马车里传来冷漠的声音:“就让她画你吧。”　　女孩儿对戚乐点头一笑:“有劳了。”　　戚乐站起来，后背抵着杨树，一手扶着画板，看着女孩儿亭亭玉立的模样，便就勾了个全身的影儿。　　过了一刻，女孩儿姿势神态仍然从容。戚乐在人物旁粗涂了几支荷，道:“好了。”　　女孩儿缓了下才走过来，看见画，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赞赏地望向戚乐:“您画得很好。”　　戚乐道:“谢谢。”　　女孩儿拿着画到车厢旁给里面人看了，转身道:“多少钱？”　　戚乐道:“看着给吧。”　　女孩儿要说什么，似乎被里面人打断，侧耳倾听片刻，从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一直旁观的谢青忽然道:“金玉瑱，你不出来是怕我们揍你？”　　递匣子的手僵在半空。　　“谢青，你闭嘴！”匣子盲扔过来，戚乐和谢青双双避开，坐视它落进树后不远的常青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