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蒙着一层薄云，风清凉舒适，视野里颇多绿意，空气里一股早夏的气息。戚乐坐在房顶，披散的头发被风扬在耳后。云渐渐散了，太阳变得明亮炽烈，眼中一片明晃晃的。秦佚和秦修的身影在几条街外出现，戚乐移到墙边，顺着木梯爬下去。 秦佚秦修原本中午都留在学校，因为戚乐病刚好，就中间回来一趟，防备出什么事。两人一来一回需要半个多时辰，加上路上买个饭菜，在家吃个饭，中午的空闲时间便填了个满。 戚乐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现在更是随时随地一副漠然相，兼病后脸上没什么血色，很有些薄命样子。秦修比秦佚大两三岁，从父母亡故，心智快速增长，来了鹿原，耳目开阔，心思更透得厉害。见着平日戚乐的样子，暗地里有些忧愁，觉得这样不好，又说不出不好哪里，便当做她病才好需要养几天，每日回来总带些杂七杂八好吃的听说养人的东西，兜里的钱也因此见了底。 饭后要走，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回身道:“姐，给我点钱，我们要学骑马了，马得买适合我们骑的，我还能一边养着它。” “嗯，多少钱？” “我们学堂有常交际的马舍，价钱不高，十八两银。” 戚乐拿了两锭十两的给他。又问秦佚:“你还有钱吗？” 秦佚摇了摇自己的荷包，哗啦啦响，由是一笑:“还多着咧！” 戚乐嗯了声，“上学去吧。” 俩人走到门口，右边巷口来了波人，大人带小孩，看见他俩，几个女人顿时抬起手指指住了:“哎！是不是这家？！” 秦修看见人群里几个壮年男人，当机立断扯住秦佚后退一步关上门挂上栓。 门立刻“啪啪啪”从外面拍响，同时有人大声嚷嚷:“关门呢？！我看见你了！赶紧开门！我非得跟你娘老子说道说道！开门！” 戚乐皱着眉走出来:“怎么了？” 秦修扯着她回到照壁后面，秦佚紧紧跟着。戚乐看着他们，撇了眼门外动静，又问了句:“怎么了？” 秦佚自己也没搞清状况，秦修眼神乱飘，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明白说。 外边人嗓门更高，脏话都冒出来了，几个稚嫩的声音好像阻拦了下，很快被压制下去。 戚乐道:“我开门看看。” 秦修拉住她胳膊:“那个……我……我那天跟人打架了……外面好像……好像他们父母都来了……咱们就三个……” 戚乐瞟了眼秦佚尚淤青的眼圈。 秦修头更低了:“对不起……”他又抬起头，“我出去吧，我出去跟他们说，大人总不至于欺负我一个小孩吧。”说着他又有点不确定，仰头道:“是吧？” 戚乐道:“你跟几个人打架？你先动手的？” 秦佚捂着一只眼道:“他们先动手的！他们挡着路不让我俩过！” 戚乐想了想:“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秦修道，“哼……早点不来现在又来了……那几个人真是……还告父母……”小心地看了戚乐一眼，“对不起，我就是……嗯，对不起，我出去吧……” 戚乐揽住他肩膀:“你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秦修把前因一块给吐了出来。他上的学校虽然不设家境门槛，但学生大多是有倚仗的，也因此形成了一些圈子，圈子最明显的两个分类是西东，也即略贫穷和很富有，两边互相鄙视，课下从不来往，而秦修，原本属于东边那个圈子。 戚乐对这分类很皱了一通眉，不清楚哪里有真正哪怕相对平等的状态。 她让秦修秦佚到屋里躺着，自己去开门。 门板摇摇欲坠，戚乐怀疑再等一分钟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她喊道:“来了，不要拍了。”以免那门在她打开的瞬间扑向她。 外面人分三排站立，第一排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吊着胳膊的小孩，第二排是其余女人和小孩，末一排是三个男人。女人形貌体态很相似，微胖、面黄有皱纹；三个男人一高瘦一矮壮一中等，都是三十岁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看到这么个文文气气的小姑娘都是一愣，当前那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哼道:“你家大人呢？” 戚乐原想说自己就是，又改口道:“父亲尚在衙里办公，母亲回京探亲了，你们有什么事？” 几个人被她唬了几秒，后面那中等身材的汉子笑道:“敢问令尊职称？我在衙门也有个闲职，不定认识呢，咱们邻里邻居的，多来往来往也好。” 戚乐道:“不必了，几位来此除了对付我家大门还有何贵干？” 前面那女人举起身边小孩完好的一只手:“你家秦修把我们家小飘打成这样了，还有后面那几个好孩子，都是秦修那小子弄的，你说怎么办吧？” 戚乐逐一扫过，几个小孩的表情都很古怪，仿佛对这场景很羞耻似的。戚乐道:“他一个打你们几个？还是你们几个打他没打过？” 众人脸色都变了几变。 杨飘母亲冷道:“谁知道你家那位找了几个帮手？我刚可看见了，那小子好好的能蹦能跳的，你看看我们？”她晃了晃杨飘，“骨头都给你家那个弄折了，也就今天才下来床！我要不问他还不跟我说呢！个小孩子，下手那么狠呢，有人生没人管啊？！出来祸害别人！秦修他人呢？让他出来！你们家没人管我替你们管！” 后面几人帮着附和:“就是！小小的就这么厉害，大了还不成杀人犯啊！” 戚乐道:“请闭上你们的嘴。” 几个人被她轻蔑的语气激怒了，前头那个张牙舞爪就要上来动手。戚乐避开推了她一把，她顿时跌下台阶，倒在地上哎呦着起不来了。 两个女人扶住她，一个道:“报官！报官！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小的欺负人，大的也欺负人！我倒要看看你家有多大关系！” 围观的人已增至十几个，听见这人的话，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八卦情感，望着戚乐，眼神闪烁地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