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坤仪盘坐,将剑继续横在膝上,月下一席白衣,犹如覆雪清竹道:“你既醒了,我便歇息。”
沈青昭道:“……啊?”话未落,再不得理。她真不理人了!沈青昭转了好大一个弯,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腹委屈:“卫姑娘?卫姑娘?卫坤仪——卫、坤、仪姑娘?你,你好歹像待柳公子一样待我啊。”人魂飞了,叫不回来了。她心怀怜悯离开,一夜过去。
偃骨山。
数日,一间宅屋,聚齐人头。村民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柳生坐在小圆桌前,同四五个鹰袍人,问着那几个还在昏头的:“你们当真不记得了?”
他们是被“山神”操控过的人,其中正有蹲在深林内,盯住他们一行人的年轻人。过去三天,大家对曾发生之事皆浑浑噩噩,反正翻来覆去,就几个字,头痛,忆不起。
柳生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根本就寻不出何法子来!那个同门的人道:“上头发话了,望月台今天也在派人过来,必须要问出来。”柳生道:“他们一问三不知,我总不能去编吧?”
鹰城人道:“你想办法,人是你找的,这前脚刚走,京师就派人下来问责,那边出的命案牵涉你又不是不懂,这样下去,岂不是咱们纵容了妖祸?”
柳生无可奈何,他提笔,望向几个年轻看着聪明的,问:“你们真不记得‘山神’什么时候来的了?”
一个人道:“我只记得刚回家,爹捧了碗水来,他神色古怪,但我,我也没怎细看……喝着喝着,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柳生道:“那个‘山神’叫什么?附近传闻多,总得有点印象吧。”
那人耷头,想了很久,才说:“就叫……山神。”
柳生道:“你……”
另一个人道:“不对。”
柳生大喜:“你说你说。”
坐旁边插嘴的道:“我记得好像叫三,三什么神?”
跟没说一样。柳生收笔,后头鹰城人也摇了摇头,只觉无可再问,三和山字那般接近,这有何可提的?
问不出结果后,众人再次回到神祠,这里边原迹依旧,同门的师兄掏出一纸符,地上起风,整个祠堂忽然被一种蒸腾腾的热气笼罩,背景扭曲,柳树止不住吹,他们的鹰袍都被扬高。
蓦地一声清脆炸开,高大祠堂在众人眼前像珍瓷一般破碎!
巨大的冲击波一下子荡开来,人们纷纷以剑气遮挡——
师兄道:“好强的结界。”
柳生道:“不应该啊……昨天不曾见过布下这东西,难道她们留宿了?”
“结界越厉害,破开时也越像被人当面打了一记,这绝不是青出于蓝的水平!”
鹰城人点头,进去后,腾出空地的地方,脚印,神女,飞镖……无处不在,但唯独没有一种东西!佟胖子道:“她们把菟丝草都拿走了。”柳生一时不说话,佟胖子拍了拍肩,道:“别自责,咱们也不知道她旁边的那个姑娘,居然是北狐厂的卫大人。”
卫大人。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北狐厂请来的奇才,她来长安短短几年,地位就已和那几位大人一样高了。
柳生很难受,传言是真的,佟胖子又道:“师父已下了命令,是谁来偃骨山除邪这件事,谁都不准讨论,咱们两个对外,就说是两个寻常术士就行了。”
柳生道:“术士?长安第一天眼能和寻常人一样么?!”
佟胖子道:“不一样,你没听说吧……”他顿了顿,看看四周,才低声凑近:“青出于蓝说她姓什么?姓沈,住在京师的国公姓什么?也是沈,她很可能沈家的哪位大小姐,只是借望月台名头行事。”
柳生道:“可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北狐厂吧?我听说,国公府不养术士,她能去哪儿?”
佟胖子也说不出,他们两个人抱剑,看一地草,沈青昭以绿衣闻名,可她也像这野草似的,踏门人少了,才敢冒出芽来。
但愿她离京后,能去一个名门正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