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清树已经不太陌生,特别是对位于大街中间的清树供销社,更是熟悉。
但,到了供销社的大门前,反而踌躇起来。偌大的供销社,该到哪里去找吴成德?想了想,还是朝百货大门市部走进去。
大门市里刚刚开了门,两个女售货员懒洋洋地坐在一起扯着家常,她们的年龄都不大,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点,小一点的就是武学兵这个年龄,她们穿着很齐整,都是小西服领子,稍大一点的是蓝颜色,小一点的是红色,脖子上都围着一条白色的纱巾,大的留着两条小长辫头发,小的倒利索,只留短短的头发包在头上,很精神。见他进来,谁也没有搭理他,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他迟疑了一下,站在对着她们的柜台外面,声音不高,很客气地问:“请问,吴成德在哪里?”
两个售货员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都没有作答。尽管声音不大,她们也肯定能听清楚,人家不回答也是常理,毕竟人家都是公家的人,身份就和村里人不一样。武学兵这样想,下了下决心,略微抬高点声音又问了一声,脸上尽量堆满了笑。
两个售货员又同时瞟了他一眼,等了几秒钟,小的女售货员憋不住,口气冷冷地,脸都没有再往过来扭:“到里面问去!”
“里面?”武学兵一时还没有转过脑子来。
“这里是门市部!”大一点地女售货员鄙夷地笑了笑,声音倒是比小的稍好点,但口气和表情上似乎有一种嘲笑的味道。
“哦。”武学兵似懂非懂地顺口回答了一声,不自然地退了出来,不免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她说的里面,一定是从供销社的大门进去了。管他呢,到大门里再问问吧。这样想着,武学兵快步朝大门走去。
在大门口正好遇上昨天和吴成德相跟着到武家岩村收购药材的那个司机,他正往开推大门,看样子是又要出去。
他赶紧凑上去:“大哥,这是又要出去?”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楞了一下随后答非所问地说:“哦,这不是成德的那位同学吗?怎么,你来找成德?”
“是啊,昨天成德让我来找他的。大哥,他在哪里?”他笑了笑,习惯性地用手指挠了一下头皮说。
“哎呀,他现在好像不在,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开车的大哥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接着又朝门房里的一个老头问道:“老李,见到成德没有?”
那个老李看上去有六十出头,走起路来还有点腿拐,一拐一蹶地走出来回答说:“好像,昨天晚上就跟着吴主任出去了。”说罢,似乎看出是武学兵找,就很客气地说:“要不,来门房等一下吧,也许一会就会回来。”
那个开车的大哥回过头来很客气地说:“你等一下吧,我们主任肯定一会会回来的。”又朝那个门房老头介绍道:“成德的同学。”最后朝武学兵笑了笑,开着他那辆三轮拖拉机走了。
等了不多一会,吴成德就回来了,他跟着到了吴成德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两张床,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衣服和日用品,中间放着一张简易的双面三斗桌,桌子两边各放着一条木头椅子,一个椅子背上还搭着一条多日没洗的发黑毛巾。
“都是光棍汉,不爱收拾屋子。”吴成德看着站在门口的武学兵说,顺手指了指椅子:“学兵,坐。”
还没有等武学兵坐下来,他就又开门见山地说:“你就是为我和你说的那件事来的吧?”
武学兵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先等着,我再去问一下。”吴成德说着,走了出去。
吴成德径直走到了后一排他父亲的办公室门前,推开门看了看,吴主任正和分管销售的牛金旺副主任在里面说话,退了出来。正在门外寻思,该不该再进去时。正好分管收购的范大拄副主任又往这边过来,看到他在门外徘徊,就直接问道:“小吴,找你爸有事?”
“是,范叔。”他也不隐讳,以实回答道。他对供销社里上了年纪的职工都统一以叔想称。
“那就进来说嘛,站在这里做啥?”范大拄说。
“你们是不是要开会?”吴成德有顾虑地问。
“嗯,我刚刚知道的,这不是才过来?也许要开一上午呢,现在不说,就只有等散会以后说了。”范大拄很诚恳且认真地说。
一个上午,武学兵还在那里等着呢,总不能让他等到下午吧。都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想在同学面前露脸,揽下的麻烦。吴成德似乎有些懊悔,但事已至此,就是弄不成,也得落个实信,要不然,以后还在同学面前怎么抬起头来?何况这个同学还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看着吴成德犹豫的样子,范大拄准备推门,又扭回头来叫道:“小吴,进来吧,趁现在还没有正式开会。你先和你爸说说。”
“谁?”吴连喜从推开的门缝里看着范副主任问。
范副主任干脆推开门说:“是小吴。”
“有啥事,让他等看完会再说。”吴连喜不耐烦地在里面大声说,吴成德也听得真切。
“这不是还没有开嘛,小吴有事就先说一下吧。”牛金旺副主任在屋里也对吴成德招呼道。
“什么事?让他进来。”吴连喜接着说。
吴成德没有多想,毕竟是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走进来,站在吴连喜的木制大办公桌前。
吴连喜的办公室是一个农村砖瓦房机构,里面一间,外面两间,地是用水泥抹的,很平整,顶是春天的时候刚刚用纤维板吊了的顶,顶上的花纹很亮,白底上浅浅的大方块花纹,闪闪发亮。吴连喜坐着的办公椅是棕黑色的,看上去年代已久,身后墙上挂着毛朱的画像,画像两边斜挂着几面近几年县社发给的奖旗,正面墙上却是一个不大的学习心得专栏,里面挂着社里领导和职工的学习心得,纸张明显发旧,看起来是已经多年没换了。
冯大拄和牛金旺就坐在吴连喜对面的旧沙发上,沙发前面是面上已经掉漆的旧木制茶几,掉了漆的茶几面都裂开了缝,时间一久,塞满了灰垢,茶几上放着几个盛满烟头的烟灰缸,与屋里范大柱和牛金旺两杆烟枪燃出的烟雾混合在一起,整个屋里充斥着一种呛人的异味。
吴连喜站起身来,推开一扇窗子,推开一扇小窗,烟雾随着迎面扑进来的新鲜气流而打着旋飘向窗外。他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就是”此时范大拄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说着,用眼瞅着吴成德,示意他具体讲讲。
吴成德连忙接上了话:“就是,我们昨天下乡去收购我们又找到一个委托收购的点儿”
“那是你们收购门市的事,随后,有什么事,你就向范主任请示好了。”吴连喜不耐烦地对他说。
“是我的一个同学,他”吧ze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