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兵一度沉浸在自我的庆幸中,从清树回到武家岩,一路都哼着歌曲,尽管还是显得陈旧的几首革命老歌曲,肩上扛着一卷包装袋,脚步异常轻松,行走如飞,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仿佛整个天空,天空的云彩,苍翠的远山,飞落着淡黄色树叶的树木和沉甸甸的庄稼都一起在跟着他的心在跳跃,在舞蹈,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仿佛也在为自己列队相迎。
这是他生平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是生平以来走出村子做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唯一一件有意义的正经事。他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做好,一定要做出样子来给那些对不读书就嗤之以鼻的人看看,只要是块铁,在哪里都会排上用场。
而做这样的事情,父亲武三海肯定是瞒不住的,当晚索性趁着吃饭的时候,把他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向武三海吐了出来,这一关对于他来说是最难的一关,如果父亲一口否定,事情的发展将不可想象,也许会另辟蹊径做下去,也许就会因此而夭折。
他向武三海提出来的时候,先观察了一下父亲的脸色,幸好没有绷得太紧,似乎比平时还要略高兴些,这一点至关重要,这使他狂跳的心稍稍得到些安慰。
他回来后就先做熟了晚饭,这对于他这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晚饭更容易,就是一锅糊糊饭,里面泡几瓣土豆,加点酸菜,吃的时候不能少了大蒜和大葱。
他觉得他向父亲武三海汇报的时候非常吃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每从牙缝里往外挤一个字的时候,喉咙里别提有多堵塞,整个神经绷成了一根玄。他一直低着头,不时用眼瞟一下只顾吃饭,不作回答的父亲。他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手就是象平常一样,硬着头皮挨训,另一手就是想办法央求让他同意,至于父亲会支持他的想法,几乎没有敢想,在那时,脑子里纯粹没有这样的奢望,哪怕闪现一下都没有,因为他知道父亲的火爆脾气。
然而,他的父亲这次却是出乎异常的平静,平静的几乎使人不敢呼吸,也许他在慎重地思考,也许他在往心里那个大气球里吹气,也许,膨胀到了该崩裂的时候就会崩裂开来?武学兵无时不再屏声息气地听,心惊肉跳地观察,他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就像在等待着法官的宣判一样。
终于,武三海细嚼慢咽地吃了两碗饭后,抹了抹嘴发了话:“庄稼地里,你也做不了个啥,我也用不着你,暂且就那样吧。”声音并不像以往高,看起来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太糟。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他既没有问如何收购,也没有问用什么收购,钱从哪里来。也许,他以为武学兵只是说说而已?也许,他是认为小孩子一时心血来潮?也许,他本身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武学兵就像领了圣旨一样激动,但在激动之余,他也不免有些顾虑,第一次做事,总觉得肩上的担子沉沉的,一点都不轻松。于是,当晚就把村里和他玩的不错的几个孩子一同唤了来。
“今天我叫你们来可不是玩的。”武学兵直截了当地对围坐在街门口大石头上的他们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巴扎着眼皮,莫名其妙地等待着武学兵的下文。
“从明儿开始,我准备弄一个收购站。”武学兵正儿八经地对他们说。
“收购站?”小黑子挨着他,脑袋平时也灵光,瞪着不解的眼光问。
“就是收购药材。”武学兵尽量压低声音说。
“收购药材?不刨药材了?”邻家武小刚惊讶地问。
“那能挣几个钱?还是刨药材挣钱。”一向有主张的三牛子说。
“我们满山跑一天刨那么点,挣不了几个钱,如果收购的话,一次收它几千斤,倒手就会挣钱。不过,我也不强迫你们,有愿意的,就一块干,不愿意的就还上山刨去。”武学兵说。
“学兵,我跟你干。”一向听话的武会中首先表态说。
“我可不想加入,那是要本钱的。”三牛子表态说。
“要拿钱吗?”武会中一听说要本钱,就立即问道。
“本钱肯定要有,不过,也不强迫,手头有就拿来点,到时挣了钱多分点,如果没有,只要出力也按力气分钱。”武学兵说的很从容,也很有信心,其他人都用不同的眼光看着他。
“那我愿意加入,学兵,我干什么?”武会中说。
“那好,明天我们就开始,三牛子现在不愿意就再想一想。只是,现在还没有个合适的存放仓库。”武学兵思考着说。
“那有什么难的。就堆在我家院里。”武小刚大包大揽地说。
“不行,我们收的是湿药材,不能放在露天场地,那样会日晒风干的,再说,又是鸡粪又是牛粪的,太脏了,再加上老天的脸也不能总晴朗,下雨还得倒腾,麻烦。”
“不行,就在我家小南房,很潮湿。”小黑子脑瓜子快,一下就想到了他家那间又暗又阴又潮湿的旧房子,里面只有几个祖上留下的破大瓮和乱七八糟放着的旧农具,顶上的土落下来都有几寸后。娃xias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