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晏很小的时候,跟她娘亲隐居在山谷。
谷内幽寂,又布有奇门遁甲,除了偶尔来送吃食的阿难婆婆外,几乎都见不到外人。但是,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三不五时会冒出来的独眼叔叔。
青晏很喜欢他,因为每次他来,都会给青晏带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还会给青晏讲外面世界的故事,塞北的风雪、江南的烟雨,东海的明月,西北的大漠,白发大侠千里独行取人首级,风流公子千金散尽博美人一笑,他讲得眉飞色舞,小青晏听得眼睛发直。
但娘亲很讨厌他,不许青晏跟他接触,一次次的把他打跑,甚至频频改动谷中的陷阱,可是没过多久,独眼叔叔就会不屈不挠的冒出来,嬉皮笑脸的跟在娘亲身后晃悠。
娘亲气急败坏,他也无动于衷,任打任骂的。青晏那时还太小,不懂为什么独眼叔叔被娘打了还不生气,就跑去问。男人正在处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青晏疑问,他眨眨眼,嘴角挑起坏笑。
“因为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男人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青晏哦了一声,学会了新的词汇,兴致勃勃的跑去跟娘亲分享。
娘亲听完后,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那一次,独眼叔叔被娘打得真惨啊,嚎叫声把方圆十里的鸟兽都吓跑了。
草长莺飞,日月轮转,谷中岁月绵长,青晏本以为会一直那样无忧无虑下去,直到有一天,喧嚣打破了幽静,许多拿着刀剑的男男女女冲进谷里,包围了她跟娘居住的木屋。
那些人瞪着眼,面目狰狞可怕,他们大声叫嚣着,让娘交出什么东西,娘亲不交,他们便打了起来。那些家伙人多势众,娘亲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受伤不支,青晏冲出门去,小小的身躯阻挡的母亲面前,而那些人即使面对小孩子,也毫不手软。就在这个时候,独眼叔叔来了,他护在自己和娘亲的面前,替她们挡下刀林剑雨。
那些人气坏了,指着独眼叔叔叫骂:“唐简,你身为唐门少主,竟庇护魔教妖女,实乃正派之耻!”
“不敢不敢,比起你们一帮欺负孤儿寡母的伪君子,唐某幸为正道之耻!”独眼叔叔双臂一振,袖中的暗器飚出,两个偷偷摸摸从旁边袭来的男人便哀嚎着栽倒在地,满脸都是可怖的银针。
那些人就不怕了,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有个老和尚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唐施主,你今日此举,莫非是要与整个武林正派为敌么?”
青晏听不懂那些魔道正派的话,却一直记得独眼叔叔的回答
“吾为美人,纵刀山剑海,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呵……
少时的记忆,在岁月里慢慢扎根成长,开出晶莹剔透的花朵,成为情爱最初的模样,只是她尚不及滋养它长大,就被风雨无情摧残,渐渐枯萎的尘埃里。
青晏缩在假山后面,望着高远的天空,云卷云舒宛如波涛汹涌,烈日沉浮,在大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起风了。女子拂过鬓间碎发,神情似悲似喜谁能想到,多年以后,红尘翻滚,物是人非,生死历尽,她竟又听到了这句话。
青晏苦笑一声,这是老天在捉弄她么?
明明……她已经……不会再相信那个人了……
她正独自伤神,一块碎银忽然从天而降砸在她肩上,蹦蹦跶跶的滚进草丛里,青晏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掉下来两块,青晏眼睛就直了天上下银子雨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一抬头,就见红衣花娘正俏生生的坐在假山上,笑咪咪的看着她,手里几块碎银颠来颠去,显然就是刚才银子雨的来源。
“卿卿姑娘?!”青晏诧异极了。
“呦!”花娘招呼一声,飞身翻下。
“你怎么在这?”青晏惊奇道,她可是亲耳听到这人被穆峥撵出去了呀。
“我来给你送银子啊。”花娘眨眨眼。青晏一头雾水,送银子?送什么银子?
“你忘啦,一人一半嘛。”花娘掏出银票摇了摇:“话说,燕王爷还挺好说话的,我以为他会赖账呢。”
青晏便想起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哭笑不得,她当初也就一说,便随口道:“我不要了,你都留着吧。”
“那不成。”花娘不由分说的把票子塞给她:“做人得讲诚信嘛。”
青晏无语了,心说你个开黑店的也好意思说诚信?她推拒不过,只得收下。
花娘大大咧咧往她身边一坐:“来,跟姐姐说说,躲这儿干嘛呢?”
青晏并不太习惯被人亲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她挪花娘也挪,很快就把青晏逼到了角落,这人还笑眯眯的凑上来,就差脸贴脸了,青晏受不了了,拿手去推她:“你……靠太近了……”好吧hxs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