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陈焕陈郎中是元康十七年的武举,后屡屡科举不中,所幸当年的主考官是连世子都不是的蒲四维。蒲四维见他文墨高于武艺,便知他走错了路子,想给他指条文进士的路,又怕陈焕换了考官和老师就与他疏远。索性,带着点私心,把她介绍在了自己的姻亲明将军那里,让陈焕在前军做一个文书。
立了战功后一点一点把他提拔上来,看他对侯府忠心耿耿,蒲四维将他安排到赵仁凤把控的刑部那里。考不中进士的举人一般也只能做些教谕之类不入流的小官,很少能升到知县,而陈焕却被安排到了中央,这下更对侯府忠贞不二了。
陈焕在沙场大难不死,本身人也有能力,在刑部同僚间混的如鱼得水,还被朝廷派去安城,冒死给侯府掩盖事端和传递消息。给侯府查看官鸽一事的人,就是他。
侯府不敢暴露与他的关系,这一点,蒲德也明白。她偷偷潜入陈府,在书房见到了愁眉不展的陈焕。
原来刑部的推官需要查检鸽子,却发现鸽子被吃了,顾不上过年而亲自坐镇刑部的尚书曹贵清勃然大怒,先是将那两人下了大狱,然后追责当值的官员。陈焕虽然今日不当值,但那两人中一人是他所辖司里的主事,要真追究起来,恐怕还会论他个御下不当之罪。
蒲德想劝他几句,后想到本朝严苛的刑法便闭上了嘴。
陈焕不是那种因小废大的人,更何况侯府便是他的依靠,看到蒲德来也不再客套,当下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随着御史台的刘大人等朝廷命官,一路匆匆赶去安城,到了后已经是戌时了,也不住驿馆,赶着天黑去捉拿汤知县。
在汤府搜出鸽子后,汤知县将矛头引向了侯府祖宅,这时天还没亮,由于队伍里多是赵仁凤的人,于是官儿们分成两拨。一拨立即搜查蒲氏祖宅,另一拨接着在汤府抄家。
陈焕当时原本分在汤府里抄家,只是去搜祖宅的官中有几名年纪大了,受不了旅途劳累和连夜不眠。陈焕就趁机跟其他几人一同替换了他们,又怕被人看出马脚,在去祖宅的路上他跑马跑的最快。
还好天不亮,搜查搜的也马马虎虎。祖宅粮仓是囤积了大量粮食,可那都是田庄所得,用于平常食用。不过,陈焕心细,在他搜查的屋子里敲了敲几处墙壁,结果有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沉闷,明显是有夹层,这把陈焕也吓得魂飞魄散。后来,他又大着胆子去已经被搜过的屋子里查看,还没有再发现这种情况。可是祖宅的房子多了,他自己查不过来,搜查的大人们也清点不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什么。
天亮后,有人提议再搜查一遍,可是被蒲氏祖宅的人以没有实证、侵扰民宅的由头给挡了回去,领头的老人面对府兵还道要一头撞死在门口,然后让子孙去京城告御状。
搜查的官被蒲氏强硬的态度和告御状的人命给吓了回去,要知道这番事能闹起来,全都是因为那个中泽告了御状。商量过后,决定留下士兵看守,不进蒲宅却也不许蒲氏的人随意出入,这才罢休。
陈焕猜测,汤知县手中定有他与祖宅蒲氏来往的书信,这些东西现在也应该是留在了刑部,严加看管。至于书信上写了什么内容,对侯府会产生怎样的波撼,就无从得知了。
两人谈到这里,书房外小厮锤门:“大人,刑部的官儿来了,还带了好些衙役。”
陈焕知道自己怕是被那名主事给连累了,就连忙道:“具体是这样,还望您回去在侯爷面前提一提焕的处境。”
蒲德颔首:“大人放心,侯爷不会薄待大人的。”
蒲德虽然在陈府飞檐走壁,可青天白日下也不能明晃晃的在大街的屋脊上飞来跃去。出了陈府,她找到了拴在大树下的马,抖了抖缰绳跨上去。
京城是极繁华热闹的,虽然店铺大多在正月间关了门歇业,但戏院、青楼的生意却越发好了起来。
蒲德为了节省时间没有走宽敞的永安大街,而是改了路子走明安街。明安街是个蛇形路,曲曲折折蒲德绕了两个弯子才发现前路被一辆大车给堵塞住了。
按道理说一辆马车是无论如何都堵不了京城的街巷,可在它周围是围了一圈人,有的穿着簇新的棉袍拿着笛子和快板等物,有的还穿着花旦、老生的戏服就出来了,脸上的油彩都没抹匀。一圈人闹哄哄的,把街就这么堵上了。
她下马一看,原来街边就是一家不小的戏园子,右侧马车的车轮陷入了石板缝里。车上全是些大黑漆箱子,戏园子里的人全是中泽和地坤,他们没有力气将箱子搬下来推马车出去。虽说已经派人去找帮手了,在等天乾时他们明显分成两拨互相指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