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俞叹了口气,他解释道:“郑兄,你可知为何燕池是郡城,而奉化却被奉为东七郡之最?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负伤之后,怎么样都有那个资格高坐庙堂,之所以会来到地方上任职,自然也有原因。总之,奉化是一座十分特别的城市。”
严相显然也见识过这些,他跟随郑忠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他眼底没有一丝丝涟漪。
他只有一句话想讲。他知道这次郑沣唤自己出来是所为何事,他拱手说道:“公子,我知晓你想要去东屿山亲眼看看,但是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着一支轻骑去查探一番便好。”
郑沣摇摇头,他有他做事的风格。没有说话,他策马上了一条小路,马儿嘶鸣一声,扬蹄奔跑,严相和梁正俞面面相觑,跟了上去。
接近中午,三个人在一家脚舍随意吃了些东西,问询了一下店家周边的情况,店家只知道附近有山贼,但是山贼似乎知道怎么样避免惹民愤,所以这些没什么钱的小脚舍,他们都是不劫的。
午后,趁着天色明媚,三个人到达了东屿山脚下,往上看去。
其实到达东屿的时候,郑沣已经明白剿灭这支山匪的难度在什么地方。东屿十分大,一眼望去无边无际,里面密林横生,地形复杂。在这里莫说躲上几百人,估摸着就算是几千人,一时间想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铺网式的搜查自然也不是不可,因此郑沣有些疑惑,问道:“梁兄,地方上有这种规模的山匪,燕池没有表示些什么?”
梁正俞自然而然地回答道:“若是天下太平,燕池自然不会放任这里的山匪横行。莫说燕池不会不管,朝廷也不会看着山匪肆虐。但是,这几年出了奉化就会发现天下一直都说不上太平,因为北方同泽国连年征战,而西方还有诸多民族一直在袭扰。宣朝新立五十多年,先皇驾崩之后,其实这几年的宣朝一直都十分坎坷。”
“为了稳住边境,朝廷只能行政严苛。数位将军带兵数十万想要平定边境,但是效果一直不怎么好,长此以往,朝廷会被这种局势拖垮……”
说到这里,他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连忙四下打量一番,闭上了嘴巴。
郑沣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他问道:“那为何我在奉化的这几年一直没有听父亲说起过这些?”
梁正俞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似乎是不愿意再这样妄议朝政。严相却漫不经心道:“因为军阀主义。为了稳定边境,朝廷被迫册封了大将军,有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城市被作为了封地,虽然朝廷不说,但是那是一种默认。这种做法减少了军权的冲突,但是代价就是让特权主义滋养了大量的军阀。”
“相叔,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是军阀?”
“不。”严相摇摇头,他说道:“现在有些东西我还不能告诉你,多说了一部分,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郑大人要你暂掌奉化,不只是锻炼你那么简单。”
梁正俞听着严相说了这些,心里的戒备似乎也稍稍放下了一些,他接了一句:“北方陈兵决战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那我父亲此次前去是为了……”
郑沣正要问,严相忽然打断他,严肃地压低声道道:“公子小心,前面有人!”
这里还是东屿山,是匪窝,郑沣也赶紧严肃起来,勒住马,三个人严阵以待。
辛亏,那几个只是上山砍柴的樵夫,正在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地下山。郑沣松了一口气,便要策马上前。
“郑兄做什么?”梁正俞忙问。
“我去询问一下山上的情况。”
“稍等!”梁正俞伏在他耳边,轻声耳语道:“这几个人从山上而来,恐怕和山匪多少有所勾结,往常人明知山上有匪,怎敢强行上山砍柴?山匪多次避开围剿,必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我怀疑他们有人化装成百姓往来于山上!”
郑沣闻言,暗自心惊,自己确实大意了。
三个人停马立于林中,几个樵夫从官道而下,渐行渐远。这下,三人不敢再肆无忌惮往山上走去,他们绕着山脚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一处山谷,看起来断层极高险,不像是可以行人的地方。除此之外,三处宽敞的路,似乎被人修缮过,小路还有数条。
总之,这就是个易守难攻狡猾无比的匪窝,比之蚁穴还要小心。
心里大概有数,三个人不动声色地返程,回到奉化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