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下了点小雨,路有些湿滑,”谢盈袖皱着眉道,“之前我回来时就感觉鞋里湿湿的,回到房里一看,不仅是鞋,连外面的罩裙底下都全湿了。”
边说着谢盈袖边把自己的裙子展示给路离看:“唉,可惜我之前的衣服都还没干,司计司的小宫女又没送当季的新衣过来,只好换了鞋就匆匆赶来了。”
路离见谢盈袖的裙子下摆果然溅上了点点泥水,便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往后可不能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若是遇上了什么贵人,治你个不敬之罪,可就麻烦大了。”
谢盈袖笑着应是。
宫中上至皇后,下至宫女,每年的衣服都是有定例的,不过像皇后贵妃这样尊贵的女子,若是想要做新衣了,只需吩咐一句就是了,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说什么“您的份例不够了”。
但是,像谢盈袖这种地位低微的女官,一年的定例就那么点,大部分还是无法上身的粗麻蓝布,能穿的也就是春夏秋冬每季各两套。
加之最近天气一直潮湿,而且谢盈袖刚入宫没几年,也一直是在长身体的阶段,是以路离倒不觉得她没衣服穿很奇怪。
“对了,”路离道,“等下你去我的屋子拿两件衣服吧,也算是应应急。”
“司膳大人真有一副好心肠,”谢盈袖笑道,“那盈袖就却之不恭了。”
谢盈袖提起筷子,继续用膳。
她回来时直接去了屋子那边,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若是她刚刚编什么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去了茅房才耽误了吃饭的时间之类的理由,路离虽然嘴上不会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存着疑问。
幸亏她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之前就准备好了说辞。
这漫漫深宫,能爬到高位的人,谁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
谢盈袖很快就吃完了,趁着去摆放碗筷的机会,她偷偷在自己的袖子里塞了两个热腾腾的皮薄肉厚的大包子。
幸亏秦朝讲究以宽衣大袖为雅,不像北边的匈奴人,哪怕是在袖子里塞了东西,从外面看也瞧不出一点端倪。
很快,谢盈袖就跟着路离回了她的屋子,拿了两套衣服后,她又是一番感谢,才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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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灯如豆,瘦弱的小娃娃依旧站在她离去时站着的位置,直到看到她回来才既忐忑又欣喜地走上前,糯糯地道:“姑姑,你去了好久,东篱差点又害怕了。”
谢盈袖把衣服摆好,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可惜可能是时间有点久了,包子上的热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触手也是温温凉凉的。
“先不要吃,”谢盈袖把包子递给她,嘱咐道,“有点凉了,吃了会闹肚子的,我先用小茶炉给你热热。”
说罢,她提起一边的茶壶,把它放在茶炉上。
她刚想回头让东篱把包子给她,就见小小的娃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掌心的包子,一边看还一边咽口水,分明是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见她回头,东篱忙把包子递给她,乖巧道:“姑姑先热,东篱还不饿,还可以等等。”
“真乖。”谢盈袖没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把包子放在了壶盖上。
随着细细长长的壶嘴冒出丝丝的白气,东篱突然开口问道:“姑姑每天都很忙吗?”
“这段时间是挺忙的,”谢盈袖点点头,道,“不过等过了新年大宴,就能好好地放一段时间的假了。”
“嗯,”东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时候姑姑就能教东篱念书了。”
谢盈袖只觉好笑:“东篱喜欢念书?”
“是呀,”东篱攥起小拳头,“明礼姐姐说,想要成为厉害的大人物,就都得念书,东篱也想变得很厉害,所以东篱喜欢念书。”
谢盈袖拍了拍东篱瘦弱的肩膀,道:“这话,还是等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后再说吧。”
“东篱已经会写了啊,”东篱掏出自己怀里的纸条看了看,才更加确定道,“真的,姑姑,东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哦?”谢盈袖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并没有放在心上,顺嘴道,“这么快?”
“真的,”见谢盈袖不信她,东篱鼓起脸颊,双眼湿漉漉的,“姑姑,你相信东篱,东篱真的会写了。”
谢盈袖被缠得不耐烦,便随手把茶盏端来,道:“你要真的会写,就蘸水在地上写给我看看。”
东篱接过茶盏,伸出小小的手指蘸了水,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东篱。
谢盈袖凑过去一看,虽然歪歪扭扭的很不好看,但笔画真的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看着双眼亮亮等待夸奖的东篱,谢盈袖心下泛起微微的笑意。
看来,她是捡到个小神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