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血液灌顶,一张脸被恼怒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真响。严春种双手支撑着床铺,深吸深吐了好几口气,脑门上根根青筋暴起。最后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猛然一声狮吼:
“呀……!”
他坐起来了!他终于坐起来了,头上冷汗直冒。
三大妈后背僵直,双目圆睁,心痛得浑身发抖。咬牙强忍着,独自安慰自己。“我的儿还有救!还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汉子!他不会就此垮塌下去的。”,
严秋收靠着床铺,直愣愣无比悲怆的注视着严春种,泪水洗涤着他心底的伤痛。
严春种病了,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坐在床上,脸色枯槁而憔悴。坐在旁边凳子上的严秋收,一脸严肃中略带忧伤的看着他。弟兄俩有问有答,有一搭无一搭,细细碎碎的谈论着他病前的事情。
“娘的病好些了吗?”严春种问。
自打严春种找回来病倒后,请医生诊病说无大碍,只是在大山上被山风吹刮的受了严重的湿气和风寒,需要二十几日吃药休养。
听了医生的话,三大妈紧崩的神经一松,当下就瘫倒在地上。好在郎中还没离开,立刻诊脉开处方。一直病了七八日,这两天刚见好就要下地干活。春种爹骂她是受苦的命。
“今天下地干活去了。爹不让去,娘硬去。”严秋收没有表情干巴巴的回答。
“巧妹子……”心里仿佛有一种忌讳,但不问心又很不甘,还是硬生生的问道:“她晓得这件事吗?”
勒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要不是巧妹子你就死在云度山上了。”
眼睛猛然胀大,惊愕的瞪着严秋收,有片刻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神的问:
“她……她如何知道的?”
“巧妹子说猜的。她还说,她一天一夜都没有踏实过,一大早就催着妹夫祭祖、拜长辈、与平辈晚辈见过礼,急急忙忙往家赶。为你的事娘一夜急白了头,哭干了泪。巧妹子一看见娘就哭了。娘一看见巧妹子,心就定下来了,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弟兄俩眼眶里都胀满了泪水。有片刻的沉默。似有所悟的互相望了一眼。过了片刻,严秋收继续说起来。
“娘告诉巧妹子,一天一夜了,派了好几拨人,哪里都找遍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巧妹子生气的看着我,脸色阴得可怕。暴怒的对我吼道:再去找呀!你戳在这里干嘛?娘哭了。娘告诉她,全村人都出动了,大家都累着了,刚歇下。
“巧妹子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一会儿,我听见院子里巧妹子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去找,仔细的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严春种找回来!活我要见人,死要见尸!
“巧妹子说话的当儿,我看见妹夫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她,那样子……那样子的笑,嘿!我不会说,从没见过人笑成那个样子的。”
严春种,“什么样子?你也没说清楚呀?”
严秋收,“嘿!就是……就是这个样子。”
学着刘炳章的样子,把笑容都聚到了脸中央,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闪着光。那样子虽然学的不怎么像,但滑稽可笑十分有趣。严春种憔悴颓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严秋收很是沮丧,很不甘心的说:
“反正他的那个样子我没见过,说也说不出来,学也学不像,真笨。”有几分嘲弄的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扇了一下。
“我看见那些人出门,全是巧妹子他们龙凤阁的下人。那些人走后,巧妹子心神不定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得我脑袋直发晕。她突然站定,匆匆出去到了堂屋,对坐在堂屋里紧挨着妹夫的一个下人说了几句俏俏话。我记得那个小伙子叫松明。
“松明神经兮兮的看了巧妹子一眼,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另外叫了两个人出去了。三个时辰后,眼见着天就快黑了,巧妹子心里直发急。又在屋里走来走去数步子。
“院子外面一阵杂乱,松明他们抬着你回来了。巧妹子和妹夫看你人事不清,不知是死是活。巧妹子在你的鼻子前试了一下,对妹夫说:还活着!
“妹夫说:按规矩,时侯不早了,你刚过门,不能让妯娌之间挑事,我们先回去。妹子很不舍的点点头。我看见妹子哭了。”
严春种无声的流下了眼泪。心底那颗灵动的心俏俏的,吃惊不已的对他说:
“巧妹子她怎么晓得你在云度山上的?别人为什么都想不到?你和她之间是否存在一点相通的魂灵?嗯?得找机会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