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是入了冬了，到了卯时也不若夏日那般亮堂，外面还昏暗得很。禾戈雅拿头发挠了挠亦十三的耳朵，见后者皱了眉头似有醒来之势，她立马用力揉了揉眼睛，背过了身子去。　　　　亦十三徐徐睁开了眼，脑仁像是被小锤子捶打过，疼得厉害，不过身上却暖烘烘的，这感觉不像平日他屋里的冰冷。他皱着眉，企图找回自己有些断片儿的意识，然而耳边细微的抽泣声却打断了他。他悠悠侧眼往旁边看去，少女乌黑的秀发铺泄在他身边，还有小许落在了他的臂膀上，顺滑柔软轻得似无物却将亦十三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旁边背对他躺的少女是？亦十三眉头纠成一团，丝毫没注意到这里是绮春宫，脑子已乱成一团。他有心悦之人，怎么能对别人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若真是这样他又怎么能再去同禾戈雅在一起，好不容易他才觉得他们俩有可能。　　　　况且，他们这些被放到人间的神兽，纵使不完全受天规约束，不需要断七情六欲。可是却是不得与凡人发生关系的，若是有了，那便会影响修为。日后情绪大躁，心绪不稳时甚至极有可能堕入妖道。　　　　有那么片刻，亦十三觉得自己的心是麻木的，绵密的刺痛绞着他心脏，他甚至都想蜷缩起身子来对抗这种痛。禾戈雅张起耳朵听了半响，见身后人迟迟没动静，适才翻身过来面对着亦十三。　　　　平日一双水灵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睛还微微红肿，只穿着肚兜和极薄的里衣，透得甚至隐隐约约能看见肚兜系脖子上的那根红绳。禾戈雅仍旧小声抽泣着，看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亦十三先前的一脸懊恼都没来得及收回，只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看着禾戈雅，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实在是令他难以置信，就好比上天突然砸下了一个馅饼，但是这馅饼大到让人不敢接。　　　　禾戈雅抬手拭泪，透过手指缝偷窥了眼亦十三，发现那人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当即装出的抽泣都不敢再抽了。她怕这法子用错了适得其反，要是亦十三不喜欢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那她不是平白惹人厌烦。　　　　等着禾戈雅止住了哭声，用那双还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时，亦十三才算是真正回了神。他浑身立马僵直了，一动都不动，生怕碰着禾戈雅哪里。脑子开始运作，仔细回想着昨夜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他是想拼命想起来，不过禾戈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脸娇怯，小声问道：“十三，你……要怎么办？”　　　　这话似是碾上了亦十三心头，让他浑身发紧，难道真是他想的那样。不对，这和他预想中不一样啊！他记的清明，昨日他起先是趁着酒醉装疯卖傻，还亲了禾戈雅一口的。　　　　当时他心里明白着呢，禾戈雅以为他醉了，所以只要他醒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她为了不破坏两人间的友谊亦或是不想失去他的陪伴，自是不会提。而他，更是不敢主动提，怕让她知道了他的念图，反而离了他，这吻就当他喜欢她这么多年的一点儿成全，至于别的，却是不敢妄想了。　　　　后来，后来，这酒后劲儿大，他一时之间倒确实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现在禾戈雅问他怎么办，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吗？若真是，那他真不是个人，玷污了禾戈雅的清白，叫她今后该怎么办。她不能嫁给她理想中的夫婿了，她只是依赖他，却从没说过喜欢他定是不会让他娶她的，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们？”亦十三试探的发问，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至此，此刻他的心中也亦是大悲大喜，有种忽然看不清前路的感觉。　　　　他想得到禾戈雅，却不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束缚住她，他怕她还没那么喜欢他却又囿于……不得不呆在他身边。他脑子里闪过了那么多想法，却还是难以抵挡那个字带给他的震撼。　　　　“恩！”禾戈雅似乎是怕亦十三不认账似的，立马便应下，这声音里还隐隐透着丝愉悦。这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了颗石子，激起了湖面阵阵的波澜，直扰到了亦十三心底。　　　　“亦十三任凭公主处置。”亦十三很用力扯出了一个笑，温柔的目光落在禾戈雅脸上，只是那里面藏着的痛色却让人难以察觉。　　　　禾戈雅看不穿亦十三眼里藏着的波涛，只是翻过身子很严肃的问他：“你不会反悔？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恩，绝不反悔。”亦十三目光深沉，本来是有些压抑的气氛却在下一秒被禾戈雅突然羞红的脸弄得暧昧。　　　　“喂，十三……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要负责的。我就……罚你一直陪着我好了，做我一个人的守护神。”什么摸不摸的都是禾戈雅故意胡诌出来的，怕拿不住亦十三自然是往严重了说，说完自己就羞得不行一下就溜进了被子里，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亦十三愣怔了下，才明白禾戈雅所说话的意思却有点不敢相信，僵直在那儿，半响才找回自己的神儿。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被子里的声音又小又轻，还被闷得有些走音，可偏生亦十三听得很清。他终于伸出手探到了禾戈雅的脸，指肚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嘴唇，倾身吻了下去，轻阖上眼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恋都收入了这绵长的吻里。　　　　亦十三嘴角忽然微勾了起来，手不自觉颤抖着。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一切，他同禾戈雅什么都没做，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在他迷糊的时候扒了他的外衣便把他扶上了床，一个人絮絮叨叨同他讲了一夜的话，今日居然还想着骗他“负责”。　　　　这个傻瓜，原来早就喜欢他了。喜欢却不说明白，真笨。他也笨，喜欢却不敢开口。两个笨蛋凑在一起，刚刚好，谁也不祸害谁。　　　　亦十三用自己额头抵着禾戈雅的额头，停止了唇齿的纠缠，只睁开眼仔细瞧着她。轻笑出声：“傻瓜。”　　　　禾戈雅还红着一张脸，尽是娇羞。这样极尽缠绵的吻，她怎么会不知道亦十三的心意。两情相悦的欢喜让她的心跳得像快从胸腔中冲出来一样。她用手轻抚上心口，仔细感受着为爱而奋力跳动的感觉。　　　　适才被吻得七荤八素，直到亦十三调笑了她一句傻瓜才找回自己。她本想娇骂他几句，却又忽然攥着自己心口往亦十三怀里冲去，将头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哼了一下。　　　　亦十□□击极快，在禾戈雅一触及他时便将人抱了个满怀。揉了揉胸前的这颗脑袋，满足的笑声在闺帐里弥散开来，可脑子里却又有什么于这时一闪而过，快得他抓不住，只是顿了下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