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价格后,伙计便离开柜台,钻进店中的一间小黑屋子。
过了半天,伙计拿出一只镯子,交给薛琴。
薛琴本来的微笑的面庞,在见到镯子一瞬间变得凝重:这绝不是她过去的那对镯子。
这是女人对首饰天生的敏感,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改变,她也能察觉。
伙计察觉了她表情的异样,笑嘻嘻地拿来一杆秤:“陆少奶奶且来看看,这分量,可是没有分毫问题……”
陆渊文踮起脚,看了一眼秤上的刻度,又看了一眼娘亲手中拿的以前典出去东西时所得的单子。
两者相符,都是一两九钱。
眼见薛琴已经开始摇头,伙计又笑嘻嘻地从他们这,借了一钱银子,放秤上一看:果然是一钱,分毫不差。
秤也是没问题的。
薛琴却在这时开口了:“个头不对,这个镯子,比我当初典出去的那个大,不是一个物件!你们休要拿别的货来冒充骗我!”
伙计倏忽变色,一脸赤红:“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典当行的掌柜,本来在拨着算盘,也晃动矮胖身躯小步快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小人开店,向来做的都是诚信买卖,陆少奶奶你可别客大欺店,想要讹人啊!”
薛琴听见对方所说的话,本来白嫩的面庞涌上红色,十分不忿。
她拿起典东西时得的单子,想要从上面获得驳倒对方的证据,却一脸愕然:上面只记载了镯子的材质是纯银,重量是一两九钱,约定的赎回价格。
对于镯子具体形制,却未提及只言片语。
当初典镯子是因为陆成君生病,急着用钱抓药,于是也顾不得细看,没想到就这么着了道。
眼看娘亲一筹莫展,陆渊文动开了脑筋。
他当然是绝对相信自己娘亲的,所以问题在于,如何驳倒店家。
镯子比过去大,重量又没变,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在银子里面,掺了别的金属,比如铁,造了一个与典出镯子重量一致,但含银量大大缩水的镯子。
铁的密度比银小,同样重量的情况下,自然是含铁的镯子,比纯银镯子大。
怎么证明这个镯子,不是纯银的呢?
正在他思索间,店家已经拿来一个纯银镯子,与他们要赎回的镯子作对比。
说实话,单从外表上看,真的很难辨出哪个大,哪个小。
娘亲和掌柜之间的辩论,也越发纠缠不清。
店家人多势众,又欺薛琴是个女流,理亏还说得振振有词。
薛琴身为大家闺秀,怎争得过这等市井无赖,言语焦切,急得鬓角都沁出汗来。
掌柜十分张狂:“要不要把镯子砸开看看?若是纯银,你得赔敝店二十两银子,因为你败坏了本店的声誉!”
薛琴坚持要把镯子砸开验看,店家却耍起无赖:“现在这镯子还没赎出去,还是本店的东西,砸不砸你说了不算!”
她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解决之道,也被堵死了。
陆渊文听到这,却想到前世看过的一个故事。
古希腊时代,一个国王将金子交给工匠,让他打造一个金王冠。
王冠打好,却有人状告工匠,说他在王冠中掺了白银。
王冠不容破坏,也就是说,砸开王冠验证真伪是不可能的。
国王叫来阿基米德,让他在不破坏王冠的前提下,弄清王冠材质。
阿基米德起初一筹莫展,后来在一次洗澡时,看着溢出澡盆的水,取得了灵感。
他让国王取来同样重量的黄金,白银,木头,分别放入装满水的桶中。
结果,黄金放入的那个桶,排出的水最少,白银排出水量其次,木头排出水量最大。
因为黄金密度最大,同样重量体积最小,自然排出水量少,木头则相反。
他让国王拿来与王冠等重的纯金,和王冠同时放入水中,结果两者排出的水量,恰恰相等!
工匠免受一场不白之冤!
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探索,他发现了著名的阿基米德定律。
想到这,陆渊文已经有了对策。
“我有办法,不砸开手镯,就能辨明真伪,就怕掌柜你不敢去验证!”
他两眼死死盯住掌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