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檐在客厅伤神,韩洛在主卧也不好过,左手拿着手机通话,右手在眉心死命地掐,两条包裹在顶级西装布料下的大长腿,上了发条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这是我自己的事,您......”
“你想说我管不着你是吧?那好啊,你说结婚是你自己的事,那你别拿韩家的钱去买媳妇呀!”
“够了!”
韩洛猛地驻足,掐着眉心的手垂下来,在身侧紧握成拳。
韩洛只觉得全身就像一团烈火在燃烧,怒火在他的胸膛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可电话那头不知是感受不到,还是压根不怕,尖锐的女声紧压着韩洛刚落的“了”字尾音,从话筒里劈头盖脸地播放出来。
“韩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当初要不是我看你没爹没娘可怜收养你,你能长大成人吗?”
韩洛显然对对方的陈词滥调厌恶至极,俊俏的脸上带着丝丝冷笑,让人觉得他目空一切。
“那我也再问一遍姑姑,当初抚养我成人这般艰难困苦,何不把我交给爷爷抚养?”
“出事的时候父亲都快八十岁了,哪里有精力抚养你!我年纪轻轻就把你养在身边,青春年华都喂了你这头白眼狼!”
“姑姑可别这么说,韩家虽不算家大业大,但请几个保姆照料一个孩子的钱还是有的,只要您开口,断不要您奉献青春的。”
“韩洛,我可是为了不让自己偏心让你受了委屈,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要过啊!你竟把我的养育之恩同保姆的有偿服务作比较吗?”
“姑姑,您的恩,确定要韩洛,一分一毫地还给您吗?”
那边韩洛的姑姑被韩洛看似征求她意见实则威胁的话语,怼得高血压都上来了,便“Pia!”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韩洛看似无所谓地划拉手机屏幕,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姑姑给他的最后通牒。
是啊,所有人都说他韩洛童年凄惨,不忍苛责他,只望他余生安乐顺遂。
同时,每一个人又拿着他姑姑没要孩子这件事向他施压、向他索取:他若稍有微辞便被扣上不孝的罪名;他若不成人中龙凤,便是他猪狗不如,和他那圣母般的姑姑没有半点关系......
尽管在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第二年的一个夜晚,喝了酒的姑姑途经小韩洛的房间,无意发现小韩洛的被子没有盖好,就在姑姑上前帮小韩洛揶被角的同时,狠狠扼住小韩洛的脖颈。
尽管姑姑在无法操控长大成人的他后,用尽手段驱逐他身边的异性,最后变本加厉四处编排他利用女友,再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对有的人来说,亲情可能是最后的稻草,无论何时都会向家人伸出温暖的双手。
可韩洛知道,变质了的亲情就只剩无情了,疏远和冷漠才是真正的面孔。
仿佛他拥有了外人祝福的安乐顺遂,就等于天生的罪过。
感觉姑姑无子离异,全是因为抚养他导致的……他韩洛还安然于世便就是原罪,就是欠整个韩家,一大家子的债。
虽说宿命难逃,世上的事情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桩桩件件都藏着委屈。
被担任“母亲”一职的姑姑虐待,年少无知的小韩洛,心灵受到了来自大人、亲人的双重的无情的摧残。
可那时,外人耳提名面的,让他“听姑姑的话,她都是为了你好,即使有时动手打你也是为了纠正你的错误”,是小韩洛的不二信条,他不敢擅自推翻,只好自我保护地告诉自己:那夜是姑姑醉了,以后姑姑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