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周周一早上,我破天荒起迟了,在家里匆匆吃了几口早饭,拎书包就往门外冲,老爸把车子开到楼下等我,我妈一边往我手里塞了个鸡蛋,一边对着我奔跑的背影喊着:“好好考!” “知道了!”我大声的回答,人早到了楼下,拉车门坐进去。 迎着早晨六点四十的太阳,车子飞驰在仙鹤桥上,过了桥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学校。我校主教学楼一共三幢,一幢是实验楼,实验楼前后分别连着两幢,一幢是高三楼,靠近宿舍区和食堂,校门口的那一幢五层高的小楼归我们高一高二分着用,一层六个班,我们班正好在三楼,从校门口跑过去不到五分钟,真是天助我也。 我算是踩着七点的点到了教室,老班已经到了,班级里悄然无声,唯余电风扇旋转的声音。 高一的月考只考语数外,这才第四周,高中所学的知识还不足以覆盖整张考卷,所以这次月考,还要考察初中知识,算是一次小摸底。 或许是暑假依旧马不停蹄,不敢懈怠,我没有感受到任何传说中高中学习很吃力跟不上的症状。语文数学得心应手,英语嘛,除了听力好像比高中难那么一点,也还好。 高中的月考要更兴师动众一些,除了要全年级打乱顺序排座位,英语涂了答题卡之外,还要全年级排名。 分数下来的很快,数学扣了四分,语文一百二十八,都还凑合,英语满分一百二,我只考了一百零一,和初中常常出现的一百一十多分形成了鲜明落差。 我还沉浸在思考英语如何进一步提高的时候,宋雪薇就蹦蹦跳跳的趁下课到我这里来聊天:“弦子,你这学委名不虚传啊!” “怎么了?”我歪歪头。 “你班级第一,年级第二哎!” “你去老班那了?” “这不,十月要出下一期黑板报了嘛!”她撇撇嘴,接着说:“我也不想看啊,可老班非拉着我,要我了解一下自身学习情况,我很绝望啊。” 我很识趣的没有问她的分数,看了一眼在前桌闷着头不做声的薛妍,把宋雪薇拉出教室:“你看见薛妍的成绩了么?” “看见了啊,数学考了一百一十九,英语语文跟你差不了太多吧,不过排名挺靠后的了。” “知道了,谢了啊!”我笑着拍拍她肩膀。 宋雪薇做个鬼脸,用东北话说:“客气啥呀,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我画黑板报还指望你呢!” 六中向来有晚自习的习惯,高一高二周一到周四,到了高三,周五也得上晚自习。晚自习从晚上六点十分开始,先晚读二十分钟,到了六点半开始第一节上课,有各科老师过来上正经课程,第二节才是货真价实的自习课。 今天晚自习恰好是老班掌控,一上来就打开投影仪讲成绩。 “这次我们班总体来说,情况还不错,简单说一下,前五名我们班第一名,和弦,总分三百七十五,年级第二;许博,总分三百七十二,年级第三……” 这次的月考试卷对我来说挺简单,没什么好继续研究的,于是在大家沉浸在月考的反思中时,我的进度小火车又悄悄的向前开动了。 第二节课有种暴风雨来临的模样,老班一个个把她认为考的不太理想的同学喊出去谈话,我看见薛妍白着脸出去,红着眼回来。刚坐下,薛妍就把头埋在臂弯里啜泣起来,易晴递过一张纸巾,我也伸手拍了拍薛妍的肩膀。这时候身后有人用笔戳了我一下,我很不耐烦的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结果迎面看见探头探脑的于阳,这个带大黑框眼镜的男生谄媚的对我笑,然后塞给我一张纸,又指了指薛妍。 “不是吧?” “你给她。” 我蹲在薛妍边上,把纸条塞给她:“于阳叫我给你的。” 薛妍啜泣的接过纸条,没打开,我很识趣的走开了,低头写我的数学作业,只是觉得前方慢慢安静了下来,看来于阳的纸条比什么都管用。 待到谈话风波过去,教室里不再充斥着不安的躁动时,教室前的棕色框钟的指针指在八点二十,还有十分钟下晚自习,我作业刚好写完,只剩背诵任务。我向来不喜欢在学校背书,早读晚读只巩固已经背会的部分,因为现在人心浮动,早读和晚读的聊天声音与琅琅书声格格不入。 秋天已然的来临,晚上的风有些凉,然而高一生活的节奏全然不受肃杀季节的影响,轰轰烈烈,活色生香。皓月当空,柔和而明亮的光洒在教学楼下的湖水上,星星点点,亮晶晶。 一抬头,就看见于阳推着他酷炫的山地车,和薛妍并肩而行。 这次月考仿佛是一个杀鸡儆猴的仪式,老师开始以月考成绩不理想为由,加大作业量,又或是提出每周四下午两节连堂数学用于考试这样的规矩,老班也因为月考微调了班级座位,理由显然是为了营造更好的学习氛围。我和小不点潘小寒被迫分开,分开之前,小不点难过的哭了。 而我现在的同桌呢,变成了另一个画风。 “Hi,我叫章梓童,是魏佳然的男朋友,学委,多罩着我啊。” “噗……”自从这个穿着花哨体恤,还烫了头的正太系男生几分钟前搬过来,我周围就闹腾的不行,噼里啪啦嘎吱嘎吱哗啦啦。我想午睡,很不耐烦,但也懒得说他,干脆开始写作业,直到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我终于没忍住。 “好了好了,我认识你,全班同学我都认得过来,你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自我介绍了。” “那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啊,”说着他把自己橡皮掰了一半给我:“这是咱们友谊的象征,别弄丢了啊!” 我无语了一阵,才想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跟佳佳?” “你别学了,学傻了,这都不知道?”于阳在后面帮腔。 我送了于阳一个大白眼,想回头去继续刷作业,心绪却不由我控制,好姐妹们居然都开始恋爱了? 相比初中,高中生的恋爱更明目张胆,更大面积,出乎意料。许是我不大关注这方面,自打初中起,这谁和谁在一起的班级八卦,我永远最后一个知道,后知后觉的。我潜意识里不排斥早恋,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也很美好的,所以关于恋爱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和老师家长站一队。 周三下午有两节自习,老师都去开会了,班级纪律由班长管,我们班照例提前十分钟下课吃饭,我拉着宋雪薇一路冲向一食堂二楼抢八块钱的面条,果然,这队伍还没拐弯,一定能吃到了。 “易晴,你们怎么一块儿来抢面条?”宋雪薇看见了后面的两个短发姑娘。 “对啊,我们现在建立了单身联盟。” “我真没注意到章梓童跟佳佳居然也……今天下午章梓童还求我和他换座位,说是能离佳佳近一点,不过我拒绝了,这前后有一对就算了,左右也……”我很无奈的摊摊手。 “你别怕啊,我跟你说,今天我在后面听他们男生讨论,他们觉得你很有可能是下一个哦!”宋雪薇一脸嘚瑟,好像这事是在给她长脸,她伸手拽了拽我的马尾:“美女,要对自己有信心哦!” 我撇撇嘴背过身去,不再参与她们的八卦大会。我心里清楚,这个班上,没有一个会让我心动的男生,尽管他们各有优点,各有特长。 二楼的面条其实很朴实,唯独汤汁鲜美,辣椒油也够劲,即使不加牛肉或鸡腿,我也能把它吃个干干净净。女生的八卦从班级恋爱移动到老师趣闻,最后走向娱乐新闻。 “周董听说明年要发新专辑了,好期待啊!” “卫梓宥是不是和李好在一起了?我看他们一起上快本都好苏啊!” ……………… “白简下个星期要去新华书店签售哎!” 我正喝汤,一下就呛住了,咳了两声又恢复正常,没有人注意到我神情变化。 八卦论坛还在继续,而我的鼠标却牢牢的停止在了白简这一行。白简,是你们口中那个一朝大红大紫后有些过气的明星,于我,是通讯录里的白简哥哥。 晚自习的时候,我还是没出息的同意了章梓童换座位的要求,收拾收拾东西换了一边坐,因为我实在不能忍受他一次又一次的隔着我朝魏佳然做鬼脸逗她笑。 今天上两周一次的化学晚自习,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万人迷系列的男神,课讲的好,人也好玩,并且善于在课间和我们打成一片。晚上的新课内容我在竞赛班已经上过了,所以无形中有了不听课的赦免权,只不过今天我擅自扩大了一点权利——我掏出了手机,给白简发了条信息: “小白哥,好久不见。听同学说这周末你来新华书店签售,我想着怎么都该请你吃顿饭尽一下地主之谊嘛,有空嘛?” 发完之后,我还不要命的把手机保持开机震动状态塞进裤兜。章梓童在一旁目睹了我玩手机的全过程,末了在课桌下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这么将一颗心系在裤兜上精分一般的上完了一整个晚自习,一直到我披星戴月回到家,裤兜都安静的像个乖宝宝,没一点儿声响。 一定是白简哥哥太忙了,我这么一边抄英语翻译,一边安慰自己。 晚上十一点,家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等熄灭了,被窝里裹挟着干燥温暖的太阳味,不用问,一定是妈妈今天给我晒了,好幸福啊!正这么半梦半醒之间,梳妆台忽然发出“嗡嗡”的声响。 “不好意思刚收工,这周六十点到十一点在书店签售,其他具体时间没定,回头我让助理通知你吧。” “好!” “这么晚还没睡?” “高中嘛,作业多了。” “写完了早点睡吧,加油!” 回完信息,我好像有点兴奋的睡不着了,没几行的信息被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沉沉暮色被天际的白一点点冲淡,窗外的麻雀开始不安分的叽叽喳喳,我脑中混沌不清,一不留神,就去见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