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简哥周末来签售,可是下周就国庆中秋一起放假了,周末要补课呀!我居然给忘了! 于是仅剩的两天我都在想一个翘课的万全之策,连周四下午的数学考试都没好好考,八十二分的试卷一发下来,我都没多看一眼,就胡乱的把它忘抽屉里一塞。 “美女,你藏我卷子干啥呢?”章梓童的声音幽幽的从耳边响起:“想看就直说嘛!” 我愣住了,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被我叠起来的试卷,姓名一栏用蓝笔歪歪扭扭的写着“章梓童”三个大字。 这么尴尬? 我把卷子放到他那边的桌上,撇撇嘴:“哦,我有点儿困,没看清,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不像很困啊,倒像是近视了。”章梓童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挑衅的看着我。 我依旧懒得理他,很耿直的回:“我是有五十度近视。” “章梓童!” 右前方突然传来声音,带着愤怒,是魏佳然:“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啊?” 章梓童闻言立即跑过去哄女朋友了,我的卷子刚好发下来,九十三分,还凑合,错一道填空题,最后一道题没全写对。我抓起章梓童的卷子又看了一眼,这小子基础的题目错的多,最后一道题居然全写对了,我分情况讨论没考虑清楚,漏了一块。 我一边往错题本上整理错题,一边听见魏佳然教育章梓童:“我家弦子宝宝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去招她了。” “哦。” “哎,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哦。” “马上上课了。” “哦。” “欧~”前方传来起哄的声音,还有魏佳然的低呼:“章梓童!” 章梓童一屁股坐回来,先得意的手舞足蹈了一阵儿,之后又乖顺起来,只不过一张脸上还带着点委屈的表情,显然是想让魏佳然看的。 吃完饭的时候,我给靳鑫打了个电话,好哥们果然够意思的接了:“哟!好学生违反校纪校规了啊!” “跟你说正事儿,周末我想翘半天课出去,但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你有主意吗?”我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想个适合我一点的办法啊!” “为什么不上课?”他声音有点严肃:“我的好学生,你可别跟我们学啊,学习的路子挺适合你的。” “我没办法,非出去不可,我爸我妈,老师,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两个办法,一个,你冲个冷水澡,等感冒稍微发起来一点,让你妈跟老师请假,白天你妈上班以后你就跟爷爷奶奶说要出去买药就行了。还有一个,”他顿了顿:“算了,不适合你。” 他很默契的没问我为什么非要翘课不可,我也没问他另一个办法到底是什么:“谢谢鑫哥,我大概有思路了,不说了,我要回教室了。” “等下,你要真冲凉水澡,一定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爸刚给我带的国外特效药,很管用,我给你送一包过去。” “先不用了,不行我回头再跟你要,谢谢哥,加油!” “你也加油!” 电话挂掉,我也有了主意。我从小就对灰尘和毛毛过敏,只要在比较不通气的房间里呆一段时间,保管我喷嚏打的不像样子。 “和弦,你干嘛呢?” 我埋头在家里小仓库的衣柜里翻翻找找,动静大的惊动了我妈。 “我觉得夏天的睡裤太冷了,想找那套小熊猫睡衣穿。”我继续埋头在衣柜里,翻开这个小包包,又打开那个收纳袋,怎么都找不到小熊猫。 “哎呀,你是不是呆?出来出来,想找什么跟我讲不就好了!”拖鞋声吧嗒吧嗒的靠近了:“你看看你,翻得乱七八糟。” 老妈亲自上手后,我站在一旁解释:“不是看你在工作嘛,就没想打扰你了。” “什么叫打扰我,这讲的什么话,你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去好好学习去,我找到了给你拿过来。” “我在这儿帮你找吧,你也不一定能找到。” “哎,你说得对,我还真找不着了,是不是,是不是放在我那边了,跟我们睡衣放一起了啊?” 果然,整理家务这种事,不适合我妈这种女强人。 我的鼻子忽然很痒,眼睛也很痒,鼻涕很配合的留下来,喷嚏也打出来了,我妈一回头,就看见我涕泪横流的狼狈样。 我得逞了,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早高峰,越往市中心越拥堵,二十六路上拥挤不堪,韭菜饼味,包子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离新华书店还有两站,我挤到车门边,心想,再忍忍就好了。 车到站,大批的人涌下来,我夹杂在忙着赶路的人群里,带着自己独有的悠哉心绪。车站边上有个麦当劳,对面就是新华书店,我看见已经有不少貌似粉丝的人在门口集合了。 我的手机安静的被我抓在手上,没有一丁点儿动静,不过我相信,白简哥哥一定不会忘了的。我走进麦当劳,点了一杯热朱古力和两个香芋派,端着它们走到窗边,一边吃,一边观察对面的动向。 “许沐沐,这边!”我听见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子朝窗外大声喊,声音尖锐刺耳,我不悦的朝门口看,是何方神圣闹出这么大动静。 推门进来一个圆圆的女孩子,小小圆圆的脸,圆溜溜的大眼睛,鼻梁上架着哈利波特式的圆眼镜,手上拿着的手机上挂了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圆球。 咦?身上穿的是一中初中部的校服?不是吧,一中的乖乖仔也会逃课? 圆圆的女孩子走到同伴身边坐下,她的同伴又尖叫:“沐沐,快把校服脱了,被人看见了不好,万一告诉老师呢?” “体育老师不会管我的。”圆圆的声音倒是温柔甜美:“下节课十点十分上课,早点回去吧。” “啊?那不是看不见白帅哥了?”又是凄厉刺耳的哀嚎。 “以后会有机会的啊。” “啊呜呜呜呜,老大,你不懂我们追星狗的痛啊!” 圆圆的许沐沐望着窗外,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说话,对面的女孩子降低了声音,把头埋得很低,或许没看见许沐沐这微妙的表情。 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姑娘也喜欢白简! 对面的女孩子抬起头:“沐沐,我要是你就好了,你爸爸那么厉害,肯定能有办法认识白简的,我要是你,我就能跟白简认识了,哇咔咔,想想都觉得爽!” “你就做梦吧!”许沐沐伸手戳了一下对面姑娘的头:“你要是我,早从头到脚被我爸收拾了,还想追星啊!” “唉,也对。”对面的女孩叹口气。 我的手机这时候突兀的响了,显示屏是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大概是白简哥哥的助理。我不再看戏,拿着朱古力走出麦当劳接电话:“喂,您好!” “是和弦小朋友么?” “呃……”我愣了一下:“是我。” “你好,我是白简的助理,我姓王,我们在书店二楼的工作间,你过来吧,白简让我来接你。” “好的,马上到。” 挂掉电话,我快步穿过人行天桥,挤过人群,顺楼梯走到二楼,有个穿红体恤四处张望的男人,大约就是王助理了。 “你好,请问是王助理么?”我走近了问。 王助理盯着我看了一秒:“你是和弦小……呃……姑娘?” 我笑了:“是我。” “这边。”他没多说话,直接带路走进工作间。 工作间走廊的灯光有些暗,我亦步亦趋跟在助理后面,心跳的厉害,呼吸也有些急促,感觉简直比考试还要紧张。 久别重逢啊,久别重逢,诗句里那些复杂的心绪,此刻都真真切切的在我眼前铺开,心间蔓延着的,是紧张,激动,不安,最多的,还是喜悦吧。 白简哥哥,我们,大概有四五年没见了吧? 浅灰色的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迎面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白球鞋的男孩子,高高瘦瘦,海鸥眉桃花眼,很容易让人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这个温润少年,是我的白简哥哥。 我想都没想,就像小时候一样,直接扑进这个大男孩的怀里,尖叫着喊:“小白哥哥!” 等我喊完了,才发觉这样似乎不太对,这么多人呢! 我抓抓头,又说:“不对,现在是大白哥哥了!” 白简哥哥眯起眼睛笑了:“长高了这么多啊,上次见你,你才那么一点高,”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很配合的走出去掩上了门,白简哥哥请我坐下:“你今天还是没去上课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课天天都上,太累了,可难得才能见你一面,你几点的飞机?我能请你吃饭吗?” “好啊,你请客,我付钱,别说不,你还在上学呢!”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笑的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高中很忙吗?” “还行,暂时还应付的过来。”我看看手表,九点四十分,还有我和白简哥哥还能说大约十分钟吧,我心里盘算着。 “想考什么大学?你画画那么好看,想不想考美院?” “我想学设计,学建筑,不过不知道我家人会不会同意,我怕我爸最后还是把我塞进医科大。”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起我心里的未来规划,因此语气很郑重。 白简闻言,愣了愣,又问:“来北京还是上海?” 我正在思考,他看了一眼坐的笔直的我,一下子笑的像个傻子:“哈哈哈你这么端着干什么,我都没偶像包袱你还怕啥?” 我的脸有些发烫,不过他这么一笑,我好像是没有那么紧张了:“你这几年回老家了吗?” “年年都抽空回去,只不过不在寒暑假了,”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哀伤:“我爷爷去年走了。” “节哀。”我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他:“白爷爷看见你出人头地的样子了。” “我知道。”他一瞬间切换了表情,又岔开话题:“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我送你个礼物吧。”他从沙发上的包里掏出一本书,很文艺的封面,是他今天要签售的书,他把书递到我手上:“这本是为你准备的,和别人的不一样。” 我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面有他的生日祝福和签名,他按住我翻开书的手:“别着急,回去慢慢看。” 我赶紧从我蓝色书包里掏出一个半大不小的透明瓶子,里面装了一瓶子的小星星,我笑着给他递过去:“送你的。” “一天一颗星的习惯还没改?我以为你当时就是一时兴起。”他接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瓶子,然后把它捧在手里,感慨道:“日子真快。” “快,也不快……” 还没说完,敲门声就响起了,白简哥哥皱了皱眉,大声嚷嚷:“哎呀,老王大哥,知道了,你进来!” 王助理一头扎进来,学武林外传里佟湘玉的腔调说:“老白,快点,客人都要等急咧!” “干啥玩意儿,催啥呢,来了!”白简哥哥用老白东北话回击。 我在一边听的好笑,不由自主“噗哧”一声,又引起了白简哥哥的注意,他走过来,表情很认真:“你逃了半天的课了,赶紧回去吧,这顿饭我记着,下次再敲你。” 说完,他又伸手抱住我,像个大哥哥一样揉揉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声说:“相信我,会有下一次的。” 他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默契,应该还是有的吧? 我拒绝了他让王助理送我出去,而是站在工作间的同道,目送他走向亮堂堂的另一边,他的身影被逛亮吞噬,被大门掩盖的时候,我转身,走向幽暗的另一边。 走着走着,心忽然就空了一块。 市中心的道路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拥挤,我站在天桥上,夹在拥挤车流和明净蓝天之间,忽然就想像那些粉丝一样,畅快淋漓的大声对他说:“白简,我喜欢你!”我想起前两天做诗词鉴赏题,黄庭坚的诗,我们头发已有些灰白的语文老师就著名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感慨万千,一时刹不住车,说了很多故事,古人的,身边的。一时间,岁月沧桑的痕迹在字句之间肆意穿梭。 再相逢,会是什么时候,五年?十年?还是更远?那时候的我们,将会是什么模样?